刻意制造的偶遇,她總是下意識避開,仿佛是種負擔。
就連那句随口應下的“回頭請你吃飯”,最後也稀裡糊塗地變成了三人行。
他心口微微發澀。
他們之間……似乎比當初在鏡頭前,還要遙遠。
至少那個時候,無論有多少表演成分,偶爾還是有卸下防備的瞬間……
可現在呢?
就連那點敷衍的熟絡,她都不想給了。
他不明白。
他到底哪裡做錯了?
夏潤則吸了口氣,壓下心頭躁動的情緒。
他放下刀,摘掉一次性手套,眉宇間的緊繃松了松,但眼底深處,依舊沉着一絲揮之不去的陰翳。
褪去深棕色大衣,他裡面穿着件米白色費爾島毛衣,經典的幾何圖案帶着幾分暖意,中和了他面部線條的冷峭,襯得柔和不少。
下身是條松垮的咖色絨褲,給他添了幾分慵懶。
盛開倒好紅酒,端着兩隻高腳杯走過來,盡顯地主之誼:“潤則,多虧你幫了大忙。”
盛開能在娛樂圈遊刃有餘,自然心思玲珑。
這種高級公寓審核嚴苛,她們能順利入住,背後肯定有夏潤則的打點。
“舉手之勞。”夏潤則淡淡應着,伸手接過酒杯。
他擡手抿了口酒,手肘自然彎起,毛衣袖口便順勢向上堆疊,露出一小截小臂。
姜風鈴的視線不經意掠過——
小臂線條流暢,淡青色的脈絡清晰可見,隐約透露出幾分内斂的力量,有種微妙的張力。
就在這時,姜風鈴感覺到一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是夏潤則。
他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着她。
接着擡步靠近,他手中的酒杯微微前伸,碰向她的杯沿。
“叮——”
這一聲輕響,直接敲在了姜風鈴的心弦上。
指尖一麻,握着杯梗的手指下意識攥緊。
她猛然擡頭,短暫對視後,姜風鈴又垂下眼,仰頭飲盡杯中酒。
而後,點了點頭,算是回應。
兩人之間,唯有沉默在蔓延。
夏潤則先開了口:“羅蔓在意大利還好嗎?”
語氣随意,目光卻未離開她。
當初姜風鈴為了她向自己借錢,這句過問,名正言順,不算突兀。
“嗯,挺好的。”姜風鈴垂着眼,盯着自己空了的杯子,“那筆錢,我會盡快還你。”
每一個字,都透着泾渭分明的客氣與疏離。
夏潤則喉結微動,緩緩吸了口氣,将郁氣壓回胸腔。
沉聲道:“不用急。”
氣氛瞬間冷凝。
盛開立刻笑着打圓場,高舉酒杯:“來來來,喝酒喝酒!”
緊接着又開啟吐槽模式,抱怨着奇葩甲方和糟心事,試圖用自己的聲音填滿兩人之間的空白。
夏潤則心不在焉地虛應着,滿桌佳肴,他卻幾乎沒怎麼動筷。
他的視線,總是不自覺地飄向對面。
她那纖長濃密的眼睫始終垂着,一下都沒往他身上看。
盛開的酒量在圈内是出了名的好,但也扛不住她自己一杯接一杯地喝。
飯局接近散場,紅酒的後勁才悄無聲息地蔓延上來。
盛開已是滿臉酡紅,眼神迷離。
她身子一軟,整個人軟塌塌地靠向身旁的姜風鈴,嘴裡還嘟囔着什麼。
“盛姐?”姜風鈴連忙伸手扶住她,拍了拍她的臉,“盛開!醒醒!”
回應她的,隻有均勻的呼吸聲。
盛開這酒品倒是好得出奇,從不撒潑耍賴,一醉就倒。
左肩,承受着盛開傾倒過來的全部重量。
右側,是夏潤則那道猶如實質的目光,步步緊逼。
她被困在中間。
前後夾擊,避無可避,退無可退。
僵持中,姜風鈴擡起眼簾,終于打破了維持一晚上的壁壘。
這是今晚,她第一次主動迎上他的目光。
夏潤則嘴角似乎勾了下,又迅速撫平。
他适時提議:“看樣子她是真醉了,估計能睡到明天下午。先把她弄床上去吧。”
這确實是眼下唯一的選擇。
姜風鈴自己也喝了幾杯,不算多,但腦子還是有些發沉。
她點了點頭,和夏潤則一左一右,架起癱軟的盛開,頗為費力地弄進了卧室的大床。
剛安置好盛開,夏潤則便立刻抽身,退了出去。
姜風鈴身心俱疲,匆匆對着空氣道别:“拜拜。”
門被輕輕帶上。
她強打精神,幫盛開脫掉外套,又蓋好被子。
等她做完這一切,緊繃的神經驟然一松,被強壓下去的酒意才翻湧上來。
一瞬間,頭重腳輕得厲害。
剛邁出房門,姜風鈴腳下一個趔趄,醉意上湧,根本來不及穩住身形,便直直向前栽去——
預想中的摔倒沒有發生。
她結結實實地撞進一個的懷抱,被穩穩接住。
夏潤則他竟然沒走?!
一股獨屬于他的沉香後調,混合着紅酒的醇香,瞬間将她包裹。
姜風鈴心跳漏了一拍,本能地擡手去推,卻被他更快一步反手扣住,身體被一股力量帶得向後一靠。
“砰”地一聲,後背抵在了門闆上。
她被徹底困住了,困在了門闆和他胸膛之間。
後背是沁骨的冰涼,
前胸卻是帶着要将她灼傷的滾燙溫度。
兩種觸感,拉扯着她瀕臨崩潰的神經。
夏潤則明顯也喝多了,呼吸又促又急,近距離地拂過她臉頰。
沒等她反應,夏潤則低下頭,将臉深深埋入她頸窩。
雙臂緊緊地環住了她腰身,那力道,帶着一種近乎貪婪的占有欲。
他閉上眼,在她頸間深深吸了一口氣。
含糊問道:“……是我哪裡……做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