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巍的吻落下來時，像初春的雪落在梅枝上。

他捧着顧念的臉，指尖摩挲着她耳後的絨發，薄唇輾轉在唇角徘徊，呼吸間都是她發梢的蓮香。

“會疼嗎？”他的吻懸在她咬破的唇珠上，喉結滾動着克制，“孤嘗到血腥味了。”

顧念忽然叼住他下唇，齒尖輕輕研磨，破碎的舌尖，帶出絲絲血腥。

“殿下這時候倒像個正人君子。”她攀着他肩膀跪坐起來，如同一隻不知餍足的貓兒，吮吸他的舌尖，“殿下昨日杏花樹下，掐我時怎麼不見心軟？"

燭火爆開一朵燈花，李巍的耳尖紅得能滴血。

他忽然将顧念按在錦塌之間，發狠似的吻上她頸間粉色的淤痕，卻在觸及肌膚時化作春雨：“顧姑娘，孤現在舍不得了......”

顧念白玉的手臂抵住他的胸口，忽然用力，翻身将他壓在身下。李巍昨夜肖想了一夜的青絲垂落在他胸膛，發尾掃過他胸口的朱砂痣時，聽見他悶哼一聲，攥皺了床褥。

“太子殿下好生嬌氣。”她故意用鼻尖蹭他滾動的喉結，順着他的下颚線，咬上他被她的血塗得殷紅的唇，“殿下，在克制什麼？”

“顧念！”李巍扣住她作亂的腕子，眸中欲色翻湧如潮，“你當孤是柳下惠？”

他想反制，卻被她鎖骨用力貼上胸口，兩顆朱砂痣隔着血肉，不斷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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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巍的唇舌流連在她的殷紅間，她唇瓣的甜，柔軟得像浸了蜜的雪，可越是沉淪，心底對桑桑的愧疚便越是鋒利。

李巍極力克制住自己的情感，顫抖着閉上眼，喉間溢出破碎的喘息。

“殿下……何必克制？”顧念熱烈地抱緊他，她俯身在他唇上啄了一下又一下，“若此刻在您身下的是桑桑，殿下也這般克制嗎？”

“殿下！”沈硯的喊聲裹着血腥氣破窗而入！

“沈大人，還請留步！”長樂将沈硯擋在門外。

燭火在紗幔上晃了晃，李巍瞬間從情潮中清醒。

懊惱如潮水将他淹沒。

顧念總是能随意撩撥他。

昨日他身體對她成瘾，他剜肉戒瘾；今日，他被她從冰冷湖底、無盡黑暗兩次撈起，給了他一團火紅的熱情擁抱，此時此刻，他恨不得連心都一起沉淪。

克制。

他必須克制。

他翻身下榻，随手撩起披風将顧念裹成蟬蛹，可大紅色的披風，迎着顧念似笑非笑的眼，卻讓她更顯魅惑。

李巍艱難移開視線，後槽牙都險些咬碎。

顧念故意露出半截雪白腰肢，對着他呵氣如蘭：“殿下不要我，那我便去尋我表哥了。”

她作勢要走，卻被李巍狠狠拉進懷裡，他擡眸時眼底翻湧的暗色幾乎要将她溺斃，喉結滾動着咽下一聲低啞的歎息：“顧姑娘，你總愛往孤刀口上撞。”

“轟咚！”

沈硯的劍鞘在與長樂争鬥中，砸在雕花木窗之上，破了一簾窗紙。

透過縫隙，長樂似看到一團白雪鑲嵌在太子裸裎的懷抱中，他吓得跪地疾呼：“屬下該死！”

李巍抱着顧念，背過身去，迅速扯過屏風上的蟒袍将顧念裹了一圈又一圈，陰沉着臉盯着窗外跪地在縫隙之外的沈硯。

“沈禦史最好有天大的事。"

沈硯的目光落在李巍光潔康健的上半身，以及懷中的那一團雪人兒，喉間泛起腥甜：“殿下失足落下的蓮池通地下河，而地下河直通京杭運河，沿岸不僅百姓林立，恐怕已有百姓中毒，而……”他攥緊滲血的繃帶，“明日辰時，京杭運河即将開閘。”

那時，皇帝親臨、百官祈福，更危機的，這大運河，從北直至江南，途徑十二個重大城池，有千千萬萬百姓，一旦屍毒從北奔流至南……他大央國就完了！

李巍胸口的再生的朱砂痣灼燒起來。

他想起母妃流着淚，剜他朱砂痣的疼痛，還有她唱着小調，和着血肉，在他耳邊的呢喃。

鳳鳴岐山，應局之人。

亡國滅種，萬劫不複！

原來，這顆痣的劫難應在此。

逃來逃去，繞來繞去，還是跨不過的坎。

顧念，你打撈起孤，不過是讓孤從一處黑暗到另外一個至暗的世間罷了。

這條命是你三番兩次，救的。

那便還需你負責到底，顧姑娘。

李巍突然低笑出聲，指尖撫過顧念頸間被他咬出的血痕。

“顧姑娘可知，孤這屍毒何來？”燭火在窗外的那一絲風中泛着幽光裡，他眼底翻湧的猩紅比屍毒更駭人：“是我母妃離開前親手種下！她那日說污了我的血，便能破這鳳鳴岐山之局！可誰想，顧姑娘解了孤的屍毒，卻讓這，被孤母妃親手剜下的朱砂痣又重回了孤的心口。”

“顧姑娘，你說，這天下百姓若都中了屍毒，讓這世間，成了人間煉獄。”他扯開頭上的發帶，捏住她的纖細手腕，狠狠纏上，放在舌尖親吻，他鬼畜獰笑，“若孤成了千古罪人，也有姑娘，你的五分罪。”

本是為了救他，卻被他冠以“滅世”的罪名。

顧念不怒反笑，燭影落下的面部陰郁，透着邪惡，她将綁着發帶的手，套入李巍的頭頸：“這世間将變得如何，民女不關心，民女隻知道，您這般模樣，可比剛才克制的時候，更迷人，更招民女的喜愛。”

〝既然姑娘這般喜歡孤，那便同孤一起死在這東宮吧。”

話音未落，他忽然托住她的膝彎将人抱起，紅披風在軟榻邊緣滑落，顧念後背撞上冰涼的青磚，不知何時，他已抱着她挪到了屏風後的暗角。

密室開口，轟然震顫，兩人手腳交纏，滾入地獄。

室外沈硯和長樂驚起，眼睜睜看着密室口合上。

“打開！”沈硯紅着眼怒斥長樂。

“奴不知。”長樂垂頭。

“現在唯有念念能救天下人，快打開！”沈硯看着密無縫隙的東宮牆面、地磚，心急如焚。

長樂無動于衷：剛殿下在蓮池中，無人願意去救，天下人棄他殿下如弊履，殿下又何必為天下人操心？

“瘋了，瘋了，這整個東宮都是一群瘋子！”

......

墜落的風灌進領口，顧念被李巍猛地護進懷裡。顧念隻來得及看見他繃緊的下颌線，在沒頂的失重感中，墜入一片潮濕的黑暗。

“咚”的一聲悶響，兩人摔在粘稠的地面。

李巍的手肘重重磕在石壁上，卻不知疼痛般轉手就兇狠拽出兩根玄鐵鎖鍊扣住顧念腳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