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人去将騎射場近幾日的出入點冊抄了一份。”晏昭将折起的紙頁推了過去,“既然這藥我們查不了,那就直接從下藥的人身上入手。”
姚珣伸手接過,并展開紙頁細細看了起來。
“似乎沒什麼異常……”她歎了一口氣,視線卻沒有從紙頁上移開,隻是喃喃道,“臨近小考,騎射場每日進出的人太多了。”
這頭似乎也沒有什麼可以入手之處。
“騎射場是供諸位小姐準備武試之用,可若是有丫鬟仆從,在自家小姐不在時頻繁進出騎射場,又是所為何事?”晏昭伸手沾了些茶水,在紙頁上劃了幾道,茶水洇透微黃的紙頁,留下了清晰的痕迹。
三個人名赫然顯現于紙上。
“這三人,分别是薛葭的丫鬟月叢、大廚房雜役何舉民,還有焦訓之的丫鬟珉玉。”她食指輕點,似乎在思考着什麼,“薛葭那頭,我可以去試着打聽打聽,還有這個廚房雜役,想查些底細倒也不難,隻是焦訓之……”
說到這兒,晏昭語意微頓,擰起了眉。
“她是最後一個騎過那匹馬的人。”姚珣也注意到了這個名字,她擡起頭認真道,“我有一表姨娘,是焦家三房的夫人,倒是可以從焦府那頭探聽些消息。”
聞言,晏昭慢慢勾起唇角,她握起拳頭目光灼灼道:“好,那就從這三人查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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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姚珣那兒離開後,晏昭先是給晏诤寫了一封信。
查一個雜役對于相府千金聽起來似乎不難,但是晏惟的權勢是默認繼承給晏诤的,晏昭除了自己身邊的兩個丫鬟外,再無可用之人。
隻能再次借一借她這兄長的光了。
叫沉光将信送出後,晏昭靜靜坐在桌前,沉思半晌後提筆紙上。待那窗外灑入的光點從桌子這頭爬到那頭,她這才長舒一口氣,放下了筆。
泛黃的紙張之上,畫着一位面容嬌柔,打扮素淨的年輕女子。
若是何絮來在場,定能認出這紙上畫的正是她的貼身婢女——
容月。
晏昭舉着畫像又仔細端詳了下,随後從一旁的箱子裡取出了一個布囊,裡頭是兩方私章。
她将這章印于畫卷邊角後,這才小心翼翼地将其折好放入了一個小匣子裡。
做完這一切之後,晏昭凝眉想了下,最後還是換了身衣服,匆匆出了門。
到底是不放心交付于他人之手。
好在近日習藝館的看守松懈了許多,也有不少小姐選擇回府溫書,她沒怎麼費力就混了出去。
走到西福街盡頭,晏昭在一旁的馬車行裡租了一輛車,上車後她低聲對着車夫說道:“臨川裡,十字街口。”
“好嘞,您坐好。”車夫在外頭吆喝了一句,緊接着鞭鳴炸響,随着馬蹄落地的“哒哒”響聲,車動了。
她伸手摸了摸身旁小布包,直到那匣子的邊角磕上掌心,她這才放下心來。
過了大約一盞茶的功夫——
“到喽!”
聽見喊聲,晏昭撩起車簾朝外頭看了一眼,确認是這個地方沒錯,這才下了車。
十字街是臨川裡最繁華的一個街口,此刻已經臨近傍晚,路邊的茶坊中卻依舊坐滿了人。
不過這裡頭除了一些酒肆商鋪,唯一稀奇些的就隻有一座前朝的公主府。
而這座府邸三年前被當今聖上賞賜給了當時的通政司參議,不久之後,這位參議就被提拔為大理寺少卿了。
沒錯,正是沈淨秋沈大人。
晏昭深吸一口氣,擡步朝着沈府走去。
她一邊帶起面紗,一邊将那匣子取出,捧于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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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府的門房小厮正打着瞌睡,可餘光卻瞥見了一道身影直直向着自家角門走來。
嗯?
他擡起頭,卻是一位道士打扮的女子。
女子面覆薄紗,隐約能看見其下姣好的面容,她兩手捧着一個鑲銀匣子,舉至齊胸高度。
小厮愣了一下,見那女子在門口站定,這才出言問道:“這是沈少卿府,姑娘是來做什麼的?”
那女子微微動了下眸子,像是才發現這裡有個人。
“麻煩小兄弟幫我将此物交給沈少卿。”她聲音清冷淡漠,像是剛出口便順着風飄遠了。
“這……”小厮露出了一個為難的表情來。
女子從身側的布包裡取出了些東西,将手放至他的面前,慢慢打開。
裡頭是三塊碎銀子。
“這是很重要的東西,必須交給他。”她固執地舉着手,繼續說道,“就說……是明心所贈。”
那小厮左右看了看,迅速将碎銀子一把拿過。
——這女人的手怎麼這麼冰。
他暗自腹诽,随後也接過了那個匣子。
“我往上面通傳一下,若是少卿不理會那可與我無關。”他對着女子昂了昂下巴,低聲說道。
“麻煩小兄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