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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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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人傑這會兒算是咂摸出老師當時話裡話外就是讓他這個爹當得低調些。真好笑,這是他從小的夢想,如今好不容易實現,他沒敲鑼打鼓帶着老婆孩子出街都算他内向。

話是這麼講,但他轉念一想——他們家津楊長得儀表堂堂,如此純情的冷峻帥哥,而且成績優異穩居年級前三,從小到大獲得過的獎狀摞起來比他人都高,每年學校的文藝彙演還年年給大家跳舞助興,放學一有空就跑去喂貓貓狗狗鼠鼠豹豹虎虎什麼的,給這些流浪小動物養得油光水滑。他捧在手心裡長大的兒子這麼宜室宜家,不說在學校要如何衆星捧月,但居然沒有女生喜歡他!簡直天方夜譚。

“你懂什麼,這會兒都還在喜歡隔壁黃毛呢!”唐湘回到衛生間卸掉發膜,很是理解,但有些事兒提起來,她也滿肚子火。

“在講台上大聲朗讀你保證書的那個大高個——阿楊的同桌,還是他們班的風雲人物,老仗着個子高,欺負你兒子比他矮,拿你兒子的作業本各種墊桌角。你知道阿楊最讨厭别人動他作業,有一次,還拿圓規紮阿楊,你兒子現在胳膊上都還有疤。”

俞人傑酒醒了大半,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地沖到衛生間:“混帳東西!我就說呢!再混也不該随便亂讀别人的信件,這小子就是壞。叫什麼名字?我讓老張去查查。”

老張是俞人傑的秘書,豐潭百曉生,辦事相當麻利,半小時不到就把對方資料發到老闆的手機裡。

俞人傑在卧室露台上打了個含爺量極高的電話。

“唐湘,下次這種事兒你再和兒子一起瞞着我,我真生氣了啊。”他半夜想想還是氣不過,從床上爬起來,“啪”地打開床頭燈,把唐湘從睡夢中拉起來,咬牙切齒地威脅她說,“那可是圓規啊!誰知道那小子有沒有用圓規摳過屁/眼啊!髒死了,都不知道消毒沒有,破傷風打了嗎?”

唐湘:“……”

俞人傑越想越睡不着,索性掀開被子,“不行,我明天還得上趟學校。”

唐湘一把給他拉回來,聲音還帶着困意:“我騙你的啦,沒紮進去,你自诩阿楊的事你都親力親為,怎麼連他胳膊上的疫苗疤都認不出來嗎?”

“……”

唐湘重新埋進枕頭裡,“阿楊反應快,沒讓他整根紮進去,就劃了一道小口子,我給他洗衣服的時候發現袖子破了才問的,他不讓我告訴你,就是怕你又去折騰人家爸爸,他說自己能解決。”

“他解決個毛線,就那他小貓小兔的脾氣,”俞人傑冷哼一聲,揿滅台燈,整個人像條絲滑入水的魚,瞬間溜進被窩裡,聲音悶悶又笃定,“别當我傻,要真解決了,你今天就不會這麼暗戳戳跟我講這件事,你無非心裡也氣不過。我還就報複了,不讓他爹拎着那兔崽子上門給我兒子道歉。我跟你姓!唐湘。”

“……”

半晌後,唐湘還不忘在睡夢中寬慰他,“其實,也很正常,從小就當班幹部的阿楊,确實很容易被列為人民的公敵。我在這個年紀喜歡的也是頭發甩甩、緊身褲跩跩的鬼火少年。”

“……”

初中三年,俞津楊确實沒怎麼得到女生的青眼,除了俞人傑那封肉麻到讓兒子成為衆矢之的的保證書之外。主要還是因為他作為班長兼團支書,和老師之間緊密的聯系,讓女生對他望而卻步。盡管popping已經跳得非常有型,但也就文藝彙演那幾天能收獲不少蠢蠢欲動、暗藏秋波的小眼神。

一旦回到學期正軌,他恢複平日裡一絲不苟的班長作派,女生們心裡的小火苗瞬間熄滅,紛紛退避三舍。

當然也有不信邪,想要考驗幹部的,初三那年的文藝彙演結束後,一名打扮得像草莓蛋糕的女生前呼後擁着一幫唯她命是從的小姐妹,将俞津楊香噴噴地堵在教室後門。

這位拽姐不知道從哪部偶像劇裡學來的雷人招數,她走到俞津楊面前,猛地拽下自己脖子上的項鍊,二話不說就塞他褲兜裡,放下狠話說要在一周之内将他追到手,就一步一晃地甩着馬尾驕傲地揚長而去。因此而得名“拽姐”——拽項鍊的姐。

俞津楊那時也不覺得這女孩是真喜歡他,因為早上他剛在校門口登記沒穿校服的人數,她的名字赫然在列。無非就是想換個方式,讓他把她的名字從本子上劃掉。這些女生為了不穿校服招數層出不窮,在這點上,他就比較喜歡李映橋簡單粗暴的處理方式。

給他一老拳,不行就兩拳。天大的事兒,她也就兩拳。

李映橋知道他的底線,兩拳搞不定的事兒,那打死他也搞不定。李映橋也是個很有原則的姑娘,能出兩拳,絕對不出一拳。

不過拽姐很快就移情别戀。因為高典那年戶籍不在深圳,無法參加當地中考,于是又從深圳轉學回來,恰好分進俞津楊所在的班級,彼時的高典身高已經一米八,完全碾壓班裡曾經的大個頭,成為了斷層巨個。

于是班級人尊稱他為“典哥”,就連俞津楊曾經那個不可一世的同桌都腆着臉跟着叫“典哥”,都不用等他爹教訓,羅原再也沒敢碰俞津楊的作業。有了高典,班主任每次找俞津楊也輕松很多,他倆保準形影不離,課間操也是,在男生人均身高一米六五的班級裡,一米八的高典簡直是根定海神針。

高典一落定,立馬迫不及待地跟俞津楊詢問他偶像的去處,俞津楊沒有李映橋的聯系方式。自從那次國營大飯店見面之後,他倆也沒再見過,隻有梁梅老師給過他一次電話,大緻意思是她還在勸學路上,革命還沒成功,讓他卷子先留着。

然而,過去整整一個學期,梁梅老師都沒再給他電話。這就是頭驢,也該拉回家上套了。

直到很多年後,他也徹徹底底領教了——李映橋到底有多倔,梁梅老師後來的成功不可複刻,他隻能另辟蹊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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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梅苦不堪言。自古以來,勸學這件事就是很費老師。要把一個甯願蹲在地上研究一下午螞蟻搬家去哪兒,也不願意掏出卷子掃一眼為什麼這裡又錯了的熊孩子領回家學習,至少她沒有她老師的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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