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玻璃花房内,那聲“老公”尤為清晰。
棠音臉蛋更紅了。
她隻是想再叫一遍,卻沒控制好音量。
女孩又羞赧又尴尬,無措地攥緊裙子,壓着呼吸等待男人的回應。
她并不奢求簡隋琛會接受這個稱呼,畢竟新婚那晚,他沉聲要求她改掉稱呼的話還猶在耳畔。
她隻希望他不要生氣。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空氣裡的波動都趨近平緩。
簡隋琛靠着椅背,姿态閑散,一瞬不瞬看住女孩。
接管公司以來,他的情緒早已被大大小小的繁冗瑣事練就得異常穩定,再棘手的事,也能從容應對。
但此刻,他明确感應到自己情緒的變化,僅僅是因為她的這一聲“老公”。
……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葉雲笙。
她單手搭着椅子把手,眼波流轉凝向女孩,淺笑:“音音你看,隋琛都默認了。”
棠音放輕了呼吸,心跳的速度變得急促,仿佛有一隻活潑的兔子在她的心口蹦跳。
在轟響的心跳聲中,她擡眸望向對面的男人,藏在玻璃桌下的掌心因緊張而氤濕。
男人冷峻的表情看不出喜怒,似乎真有點默認的意思。
棠音心跳得更快了。
簡先生默認了這個稱呼,那是不是意味着她以後可以一直叫他老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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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餐過後,簡隋琛要回公司,下午還有場重要的會議需要他出席。
棠音打算留下來多陪陪葉雲笙,在她的認知裡,沒有親人陪伴的葉媽媽太孤獨了。
反正她回了家也隻能看看書,況且那些書,她也不大能看得明白,期末考試能達到及格線就很好了。
棠音有時會想,要是自己聰明一點就好了,媽媽也不用多花錢給她請輔導老師。
但她也知道,世界上沒有如果。所以大多數時候,她都很容易知足,一句誇贊,一顆糖,都能讓她開心很久。
棠音請求留下的提議最後被葉雲笙拒絕了。
寬敞明亮的客廳内,葉雲笙拉住女孩的手,走到兒子面前,她看了眼兒子茕茕孑立的身影,把女孩瓷白的小手放進他的掌心,一如婚禮上的托付那般鄭重。
“媽媽不用你陪,讓隋琛送你回去。”
半山閑居到宸樾公館半個小時的車程,總不能讓司機單獨送棠音回去,小姑娘一個人坐那麼久的車,難免會害怕。
葉雲笙細枝末節全都考慮到了,除此之外,她也想給小夫妻多一點相處的機會。
自家兒子一門心思撲在工作上,加班到深夜都是稀松平常的事,兩人即便同住一個屋檐,想必見面的時間也不多。
棠音向來乖巧聽話,很少會忤逆長輩的意思,縱使她想留下來陪伴,在聽到葉雲笙的話後,也不會繼續執拗。
她乖乖站着,任由自己的手被男人的掌心灼熱,男人隻是虛虛攏着,卻如同編織而成的籠子點着了火,溫度極速攀升。
她和他隔着不過半臂的距離,擡眼就能看到他走線利落的喉結滾動拉伸出的出起伏光影。
棠音看迷了眼。
她從未如此近距離地觀察過男人的喉結,那處聳兀的地方竟意外的好看,像寶石一樣擁有切工完美的線條。
棠音不自覺湊近,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
沉雅凜冽的氣息直湧入鼻腔,如霜雪般,侵略性極強,不由分說籠罩她全身。
棠音的神智瞬間清醒,記起簡隋琛勒令過不許她靠近的話,慌亂退後一步,攏在男人掌心的手卻被蓦地收緊。
力道并不重,但足以讓一個纖弱的女孩感受到那股屬于男性的遒勁力量。
棠音耳根紅了一片,不敢掙紮,她的手清晰地被包裹在熱源之中,好似要燙化了。
恍惚中,她聽到簡隋琛和葉媽媽說了幾句話,但她腦子完全放空,什麼都沒聽清。
沒多久,一股力量牽着她往外走。
棠音懵懵怔怔問:“老公,我們是要回家嗎?”
稱呼被葉雲笙糾正過來後,她很快就适應了,叫得特别順口。
簡隋琛眉心收緊,對于女孩的稱呼,他依舊無法接受。
他從始至終沒有認定過他們的婚事,也不覺得他和她有半點兒的可能性。
她确實不應該叫他老公。
但她叫了,也就叫了吧。
不是不能再次嚴肅地告誡她改掉稱呼,隻是在看到她純潔無暇的眼睛裡透露出的懵懂無措時,他難得地狠不下心了。
“嗯,先送你回家。”簡隋琛沒看她,徑直往外走,他的步伐邁得不大,顯然是刻意放緩了等她。
棠音沒注意到這個細節,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男人的話裡,“那您呢?”
送她回家,那他呢?
“我去公司。”
棠音絲毫不意外這個回複。
盡管他們隻住在一起不到兩天的時間,但她看得出來,簡隋琛極其在乎公司,每日早出晚歸,半點兒也不懈怠。
“您不用送我回家,我…我也沒什麼重要的事,不着急回去,還是讓司機先送您去公司吧。”棠音軟着聲音同他商量。
她雖然不懂商業集團的經營,卻知曉公司的事要比她重要的多,也不想因為她的一點小事而耽誤他的工作。
棠音反握住被男人牽着的手,肌膚緊密相貼,甚至能感受到掌心縱橫的紋理。
耳根微微發燙,她忍着羞澀繼續說:“老公,真的不用送我……”
後半段話未來得及說,她便直直撞入男人的胸膛。
她連他什麼時候停下腳步,又是哪一秒轉過的身體都不清楚,在全無準備的情況下,撲進他的懷裡。
失去慣性的女孩子,本能地靠着能讓她穩住身體的人。
她的臉貼着男人薄薄的黑色襯衫,鼻息透出來的溫熱呼吸從面料裡鑽進去,在肌膚上留下濕熱,如同烙鐵的印記。
簡隋琛低下眸,視線落在女孩柔順墨黑的長發,從他身後吹來的風勾住女孩的發絲,像是情人間溫柔地撩撥,過了電似的,引出酥酥麻麻的感覺。
大約是六月的風太過灼熱,以至于他的心也因此而躁動。
“棠音……”他喚了她一聲,低沉喑啞的語調夾雜着他自己都未發現的錯亂。
聽到男人的聲音,棠音仰起下巴,懵怔看過去。
男人很高,她必須要擡高脖頸的弧度,才能捕捉到他的視線,姿勢保持久了,脖頸都開始泛酸。
“怎麼……怎麼了?”
那生硬地一撞,撞得女孩額頭生疼。她甚至沒意識到自己已經突破了男人設定好的安全距離。
兩人身體相貼,近乎零距離的接觸,簡隋琛能看到女孩臉上的絨毛,很細很軟,若非離得這麼近,他根本發現不了。
毛絨絨的,兔子一樣,俏皮又可愛。
視線慢慢上移,停留在女孩額頭的紅痕,是剛才撞出來的痕迹。
簡隋琛擡起手指,觸碰上去,溫熱指腹在邊緣徘徊,“撞疼了嗎?”
棠音愣了兩秒,宕機般地點點頭,又搖頭,“不、不疼……”
撞上去的時候是疼的,緩了一會兒,現在已經不疼了。
“确定?”簡隋琛揉了揉女孩額頭的紅痕,她的皮膚本就白皙,更襯得紅痕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