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幽幽!快起來了,今天有早八課!”
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曲通幽猛地睜開了眼睛。
入眼是自己看了三年的大學宿舍床帳頂,枕邊不知什麼時候調成了振動模式的手機鬧鐘正瘋狂震着,舍友站在床帳下面有點急地喊她的名字。
曲通幽第一個反應就是去摸自己的身體——還好,她現在能自由活動,也是有自己的身體的。隻是出了一身的冷汗有點不舒服。
她的意識這才一點點回歸現實,意識到剛才那漫長的十幾天确實隻是個夢。
一個荒唐詭異,還特别清晰的夢。
她在床上反應的時間有點長,另外一個舍友忍不住高聲喊道:“小曲,你别睡了!一會兒小張的課,你不要命了?!”
曲通幽瞬間清醒。
什麼師寂明,雙鳳山全部抛到腦後,她一看手機,早上七點半。再回憶了一下今天早八課的教室,頓時眼前一黑。
小張,本名張桂芝,其實是一位芳齡五十六歲的資深老教授。因為教學風格嚴厲而被衆多遲到扣分挂科的學子們含恨叫成“小張”洩憤。
據學哥學姐們分享的經驗,小張的課遲到一次扣十分平時分,基本告别本年度獎學金,遲到兩次就可以準備來年重修了。
曲通幽唰一聲拉開床簾,在舍友幸災樂禍的目光中翻身下床,一邊刷牙一邊穿衣服,順便在心裡瘋狂祈禱小張在上班路上被學校的校霸胖橘纏住要罐罐,隻要能遲到五分鐘她的平時分就保住了!
可能是因為心誠則靈,她居然真的趕在小張前面溜進了教室。等她坐在倒數第二排悄悄低頭啃面包的時候,才後知後覺意識到一件事。
“怎麼就我們三個?君茹呢?”她悄聲問身邊的舍友。
“你忘啦?君茹說她今天有個家教兼職,讓樂瑤幫她遞了病假條的。”旁邊的舍友秦琴同樣低聲回答道。
曲通幽确實是忘了,因為理論上雖然方君茹昨天晚上才說過這事,但對她來說已經在夢裡度過了快一個月,一時想不起來也是正常的。
“小張能信這種沒有醫院蓋章的病假條?”曲通幽表示難以置信。
“要是别人肯定不信,但那可是君茹哎……咳,反正我去交假條的時候,小張看我那一眼挺意味深長的,不過也沒說什麼,就把假條收好了。”隔着一個座位的舍友李樂瑤也湊過來說道。
曲通幽眨了眨眼睛,也從李樂瑤的擠眉弄眼中猜到了什麼。
她們是四人宿舍,和網上各種被挂的奇葩舍敵不一樣,宿舍裡的四個姑娘從大一就住在一起,雖然來自不同的家庭性格也大相徑庭,可關系卻一直很不錯。
她們剛說的方君茹是宿舍裡唯一一個貧困生。她來自中部地區一個重男輕女的農村家庭,雖然從小被PUA長大,可卻難得沒變成傳說中的扶弟魔。大一宿舍卧談會的時候,方君茹花了半夜給三個人詳細描述了她家裡人把她的大學錄取通知書藏起來想要拿她換彩禮,卻被她連夜跑到縣政府拉橫幅告狀的細節,在赢得了三個人拍手叫好的同時,也表達出了她不同于其他三人的艱難處境。
她十八歲就跟家裡人翻臉了,整個大學生活别說家庭給予支持,就連學費生活費都全要她自己想辦法。所以,方君茹一直是整個宿舍最拼命的那一個。她努力學習成績名列前茅争取獎學金,還盡可能多地用課餘時間做兼職打工賺錢。磕磕絆絆的也上到了大三。
像是今天的早八課,本來方君茹是絕對不會遲到的,可上個星期她接了個家教的單子。因為帶的孩子太熊家長給的價錢格外豐厚,方君茹猶豫再三,為了金錢還是偷偷摸摸翹了課。
曲通幽沉默半晌,憋出一句:“沒想到小張還怪體貼的。”
以小張帶學生的經驗,肯定一眼就看出來方君茹是裝病,但她居然也沒拆穿,顯然是也體諒方君茹的不容易的。
李樂瑤喝了一口保溫杯裡的紅棗枸杞玫瑰茶,慢悠悠說道:“那也得是君茹才行。人家翹課也能靠自己努力拿一等獎學金,要是咱們也有樣學樣,信不信小張當場讓你明年重修?”
始終掙紮在被小張挂科邊緣的秦琴頓時萎靡,不過嘴還是硬的:“呵,雖然我沒法不聽課就拿獎學金,但君茹要拿獎學金還不是得靠我的筆記!”
三個女生湊在教室後排竊竊私語,也虧得她們是民俗學專業,大部分學習内容不存在開小差三分鐘擡頭已是三千年的情況。所以秦琴的筆記暫時還能跟得上。
曲通幽聽着小張那極具催眠效果的聲音,思緒不由得又飄到了其他地方。
從起床就兵荒馬亂的神經稍微舒緩下來,她才又想起了那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