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君茹說着說着眼圈就紅了起來。
她知道自己的舍友都是很好很好的人。早在大一晚上聊天的時候,她就把自己的家庭情況毫無保留地說了出來。她很小就清楚人與人的相處很多時候都是利益的交換,而自己并不是一個有交換價值的人。早點說出來免得需要篩選“朋友”的人在她身上浪費時間。
但她的舍友卻沒有一個因此而疏遠她。她們義憤填膺真情實感和她一起罵垃圾家人,不僅如此,在之後的幾年裡她們還一直假裝無意地照顧她生活。像是去食堂吃飯假裝是給自己帶夜宵回來卻說要減肥把飯給她吃,像是用自己的人脈給她介紹兼職或者實習,更别提每次自己生日的時候收到的禮物……
方君茹無法形容這些年自己的感動,她隻是把這一件件事都暗自記在心裡,決心等到自己有了能力一定要加倍報答。
可是現在呢?别說報答了,她甚至還做出了傷害室友這種事情……
方君茹咬了咬牙,終于下定決心。
“我現在就去聯系上次那個心理醫生。”她說着就拿出手機,“我現在這種情況,再通過心理疏導已經不合适了。都開始傷害身邊的人了,還是先找個精神病院住着再說吧。”
“喂等等啊!”曲通幽瞪大眼睛,一把抓住舍友的手,“你先别急!不是你想的那樣,你聽我解釋啊!”
她的喉嚨還啞着,說話不方便,正好有時間讓她慢慢思考要怎麼開口。
她想了想,沒提自己那個明顯太荒誕的夢,還是先把剛才樓梯間裡的事情說了一遍。說完,又總結道:“剛才在樓道裡,我看到你的眼睛上蒙着一層白翳,那上面有一個被砸破了頭的胖男人,看着極其嚣張。我猜,那時候,還有你這幾天說的夢并不是真的夢,而是遇到了鬼遮眼,看到的都是他制造的幻覺。”
聽完這話,方君茹的臉色又白了幾分,咬牙道:“你形容的這個男人,不出意外,就是我在丁家見到的那個丁健!就是他對我動手動腳被我扇了兩巴掌的!”
“可是他腦花都露出來了,尹警官也說他死了。看來是變成了鬼纏上了你。”
“可我之前根本不認識他,為什麼會是我?”方君茹百思不得其解。
曲通幽目光複雜地看了她一眼。
也許不僅是你,而是你剛好是第一個。
夢裡的呂大帥為了複活,可是已經找了四個保姆喂給化陰蟲。雖然不知道現實中這個丁健知不知道化陰蟲的具體作用,但如果任由這事發展下去,被吞掉靈魂而死的人肯定不止是方君茹。
不過,丁健才剛死沒多久,方君茹現在也隻是身體稍微有點不太對,一切應該還來得及。
隻是,要徹底解決這個問題,還是要找到化陰蟲的誕生處。比如夢裡的那個佛像,再比如呂大帥的屍體那種地方……
曲通幽一思考就陷入了沉默。方君茹也不敢打斷她。就在宿舍裡的氣氛越來越凝重的時候,外面突然傳來了鑰匙轉動的聲音。
“秦琴,你回來啦!”方君茹驚喜地喊道。
她愧疚地看着這個也被自己吓過的舍友,正想說什麼,卻見秦琴手裡抱着個鐵皮箱子,表情是說不出的糾結。
“嗯。回來了。欸?幽幽你在啊?我跟你說,我把張志鵬打發走以後就趕緊去找了我那個……哎??你脖子怎麼了?!”
秦琴風風火火沖進來,不過等看到曲通幽青紫的脖子的時候注意力就全部轉移了。圍着她大驚小怪地咋呼着。曲通幽趕快轉移話題:“我沒事……你怎麼帶着這個箱子出去了?不怕危險嗎?”
她認出這就是昨天她們用來裝那個從火裡孵化的飛蛾的箱子,當時秦琴怕得跟什麼似的,現在怎麼就敢抱着了?
“哦對了!我之前不是說可以找生物系的老師幫忙看看這是什麼嗎?我給他發了照片,他沒見過這種蛾子,很感興趣,但他又懷疑照片是AI合成的。于是我幹脆就帶着蛾子去找他了。結果等我到了他那……”
她連珠炮一樣說了一大串,說到這裡卻突然卡住了。在另外兩人催促的眼神中,秦琴咽了口唾沫,艱澀地說道:“飛蛾消失了。”
“它逃出去了?”
“不是逃出去了,就是消失了!你知道吧?玻璃瓶和鐵皮箱子都沒問題,但是飛蛾不見了!”秦琴激動地揮舞着胳膊說道。為了驗證自己的話,她還當着兩人的面打開了箱子。
開了鎖,開了蓋子,露出一覽無餘的玻璃瓶。箱子内部和瓶子表面都非常完整看不到任何損傷痕迹,可昨天她們一起關進去的飛蛾卻消失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