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口的吵鬧聲也引起了顧明池的注意。他隻瞥了一眼,發現隻是幾個小少年鬧矛盾便沒再多看。
他悠閑地邁着步子,在心中盤算着先把身旁的小不點送回家,然後再去大理寺找張大人喝杯閑茶......嗯?
感覺步子越走越重的顧明池回頭一看,原來是自己身後長了一條小尾巴。
先前還走在他身側的阮歆梨,這會正扯着他的後衣襟站在身後,她晃了晃他的衣襟指着那群吵鬧的少年道:“我們過去看看吧。”
顧明池又看了一眼巷口,腳下紋絲不動。
阮歆梨盯着顧明池的面容看了片刻,他輕垂着眼簾,神情和她阿爹每次想理由要拒絕她時一樣。
顧明池剛剛想好拒絕的理由準備開口,眼前的小姑娘倏然眉眼彎成了兩道月牙,她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兩顆小巧的虎牙道:“哥哥,陪阿梨去看一看吧,那邊有阿梨的夥伴!”
小姑娘的聲音清脆悅耳,笑容純淨,就如初熟的桃子,帶着一股天真無邪的天意。
“......好。”
聽到應允聲,阮歆梨一轉身扯着顧明池的衣襟帶着就往吵鬧處走。
顧明池被拽得一趔趄,直到站在了一群小孩堆裡才逐漸回過神,他不禁擡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
也不知是那一聲“哥哥”的功效,還是小姑娘的笑容所感染,顧明池突然覺得,她要是刑部尚書,他大概會在官衙裡忙得豬狗不如。
實在是有點難以拒絕,但......感覺也還不錯。
“說了不是他偷的,你真是不可理喻!”
少年們扭打着撞了過來,阮歆梨反應極快地拽着顧明池的衣襟将他轉了半圈,自己躲到了他的身後。
被當成肉盾承載了三個少年重量的顧明池:“......”
行吧,也不是很傻,至少知道拉人當盾,自己躲起來。
三個少年糾纏在一起誰也不肯松手。顧明池看準三人的手腕,一人賞了一扇子!
扇子抽回的瞬間,三個少年皆捂着手腕龇牙咧嘴地退了開來,原本對彼此的怒火全轉移到了眼前的顧明池身上。
啧,多麼明顯的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顧明池從身後拉出鬧着要來的阮歆梨,将她往前送了送道:“你的夥伴好像不太樂意被打斷決鬥,你自己處理吧。”
說完,顧明池還真背着手靠到了一旁的圍牆上。
先前的指路少年最先看到沈良朝臉上的淤青,當即緊張詢問道:“沈哥!你的臉沒事吧?”
早在顧明池動手時,沈良朝就留意到了他身後的阮歆梨,若不是因為看到了那身鵝黃衣裙,他也不會挨了街東那小子一肘擊!
沈良朝舔了舔自己帶着些腥味的後槽牙,疼得臉皮都跟着一哆嗦。他瞥了眼同樣盯着他打量傷情的阮歆梨,挺了腰闆鎮定道:“一點小傷,有什麼大驚小......嘶......怪的!”
沈良朝抖着腮幫吞回了短暫的嘶痛聲,牆邊突然傳來一聲低笑,他瞪着眼看了過去!
收到眼刀的顧明池擡手拉下了自己揚起的嘴角,然後正了正臉色,一本正經地對着沈良朝豎起了拇指。
少年,硬漢,好樣的!
明明是贊賞的動作,沈良朝卻覺得那人笑得更大聲了!
心裡不痛快,他闆着一張臉顯出幾分兇悍。
阮歆梨正想着先前就覺得這錦袍少年不好惹,現在一看果然是個小刺頭。
結果臭着臉的“小刺頭”,一張口卻是忸怩又小聲:“你......找到奇珍閣了麼?需要我......我帶路麼?”
話一出口,連沈良朝自己都有些詫異,不争氣地溫軟聲,連他自己都聽不下去,臊得臉頰通紅。
阮歆梨眨了眨眼。
好奇怪的人!
看起來冰冷高傲,怎麼說話軟綿綿的。身體好像也不是很康健,寒風一吹就面紅。
這大概就是她娘說的中看不中用。
方才扮演谛聽的少年急了:“遊戲還沒結束!我說偷桃子的就是阿成!快把桃子交出來!”
幾個少年又叽叽歪歪吵了起來,一旁的顧明池擡頭望了望眼前這棵歪脖子桃樹。
他算是聽明白了,原來就是樹上這幾顆青澀生桃惹得禍。
原本五個少年在巷口處同玩,玩了片刻卻發現樹上的桃突然少了。因為懷疑是同伴中有人偷吃,所以他們就在此升起了堂,結果扮演大理寺卿也沒斷出案,還把神獸“谛聽”都拉了出來。
小孩子扮家家酒。
顧明池低頭瞥了樹根處一眼,又打量了一圈少年們的鞋邊,随即一笑,閑着看起了熱鬧。
相比顧明池的興味索然,阮歆梨則是激動得要命。
聽到他們是在找偷桃人,她立刻加入了這個臨時組成的“草台衙門”。
“你為什麼說桃子是他偷的?”阮歆梨不解地看向那個扮演谛聽的少年。
“因為剛才我們玩抓逃犯,隻有他跑丢了,有時間作案!”
“你放屁!”沈良朝又捏起了拳頭,剛想動手,又想到了身邊的阮歆梨,忍了脾氣辯論道:“阿成一直躲在竹筐裡,竹筐上堆着雜貨做僞裝,都是我親手堆上去的!他不可能自己推開出來偷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