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想的疼痛并沒有落在身上,阮歆梨慢慢松開了擋在臉前的雙肘。
烏發自鼻尖擦過,阮歆梨坐在有力的臂彎處,擡頭看見了熟悉的羊脂玉簪。
“獬豸哥哥?”
顧明池皺眉踩緊了阿木那的右腕,劍尖直指他的咽喉。
聽到阮歆梨喚他,他輕輕颠了颠左手臂,将抱在懷中的阮歆梨拉開些許距離,上下打量一圈後,剛才那一瞬的心悸這才緩和過來。
顧明池氣得不想說話,知道這個小麻煩精膽子大,但是沒想到她竟然膽子大到這種程度!
眉宇輕攏,神情嚴肅的顧明池比平時多了幾分戾氣,看起來很不好惹,也更加難以親近。
若是尋常,阮歆梨可能會害怕退縮,但是現在,顧明池這一份怒氣卻讓她感到安心。
她慢慢收緊環在他脖頸間的手臂,趴在他的肩頭壓着聲小小啜泣起來。
肩頸間熱氣氤氲,惱火中的顧明池身軀微僵。
脖頸被勒得緊實,他微微轉頭也隻看到阮歆梨一點側頸。
雪白的肌膚不知從哪蹭了一層灰印,就如珍藏在盒中的羊脂白玉被賊人破壞摻染了雜質。
看着就令人不舒服。
顧明池忍不住腳下又加了幾分力,阿木那扣緊手指哀嚎出聲。
“都聚集在這做什麼!”
左青帶着虎騰營的人疾馳而來,看到抱着阮歆梨的顧明池和地上的阿木那,趕緊翻身下馬:“顧大人?這是怎麼回事?”
顧明池收劍歸鞘,左青打了個手勢,跟随而來的士兵立刻上前準備将人捆綁捉拿。
然而顧明池剛剛松開力度,阿木那便撐地而起,撞開兩邊士兵意欲逃跑——
左青反應極快,手剛觸及他的衣領,下一瞬阿木那已經被人飛踹于地!
身着玄色勁裝的女子一把揪起阿木那的後衣領,對着他的側臉便是一拳,随後鎖緊他的喉嚨嗤笑道:“到了東盛的地盤還想跑?”
“阿娘!”聽到熟悉的聲音,阮歆梨驚喜地從顧明池肩頭擡起了腦袋。
“阿梨?”
林枝意将阿木那丢給左青,細長的眉宇輕擰:“你怎麼會在這裡,還弄得髒兮兮的?”
阮歆梨擡起手在臉上胡亂蹭了一頓,沾染了灰塵的小臉頓時變得更花。
看到手背上的髒印,阮歆梨也無暇再管自己的花貓臉,趕緊從懷中掏出阿木那的腰袋遞了過去:“阿娘!這個你收回去!”
林枝意隻掃了腰袋一眼,一點也不好奇袋裡裝了什麼,反倒是鳳眸逐漸淩厲,面上神情越來越難看:“小兔崽子,我看你是真的不怕死......”
“林枝意!要殺要剮你給個痛快!”
眼見逃脫無望,趁着圍觀的人尚在,阿木那沖着林枝意喊道:“今日我若折在這裡,北寒不會放過你的!”
路人輕語,左青瞪着眼給了阿木那一拳:“叫什麼叫!”
“還挺有骨氣。”林枝意用刀柄頂起阿木那的下颌,垂眸冷厲道:“你當真是北寒人?”
阿木那向四周轉了轉眼珠,吐出一口血水笑道:“北寒才不會懼怕東盛!早晚将你們變成奴隸......唔!”
林枝意反手以刀柄重擊阿木那的腹部,随後指尖勾着一枚腰袋晃至他的面前:“你憑什麼這麼自信?就憑這個?”
阿木那怔愣了一瞬,随即望向自己的腰間,那裡早已空空如也。
“是你!”
阿木那怒視向阮歆梨,顧明池轉了身,将他的目光擋在身後。
阮歆梨還沒來得及看清什麼,顧明池身後又是一陣痛呼。
顧明池看着準備探頭的阮歆梨,擡手按住了她的發頂:“低頭,沒什麼好看的。”
被按在懷中的阮歆梨:“......哦。”
收回拳頭的林枝意轉了轉手腕,厲着眼眸,慢慢勒緊了阿木那的衣領:“你再吓她一次試試。”
阿木那吞咽下喉間腥味,林枝意拽着他的衣領,單手從自己懷中掏出了符印,然後抖出腰袋中的模具,将兩者重合在一起:“隻差一步就成功了,你很得意是麼?”
阿木那沒有說話,傲慢的神情表明一切。
林枝意哂笑,她丢開模具,将那枚完全重合的符印放至他的眼前:“你再仔細看看。”
阿木那輕慢一掃,随後雙目怒瞪:“你耍詐!”
好奇的阮歆梨拍了拍顧明池的肩頭:“獬豸哥哥,走近點,阿梨看不清。”
小姑娘使喚人使喚得太過順口,顧明池一口氣噎得不上不下,兩人對視良久,這才念着她今天受了驚,忍着火抱着她靠近了些。
走近的兩人一同看向林枝意手中的符印,猛虎昂首蹲坐,這是鎮遠大将軍的符印沒錯。
阮歆梨看不出什麼問題,隻是盯着那猛虎的頭有些奇怪:“獬豸哥哥,那隻老虎怎麼看起來傻傻的?”
的确是猛虎昂首,但林枝意手中那枚符印上的猛虎,卻是歪斜着眼吐着舌傻坐。
顯然是一枚假符印。
顧明池搖頭淺笑,這次倒是他和“小麻煩精”瞎操閑心了。
阿木那神情麻木,林枝意站起身吩咐道:“把人先壓去大理寺。”
左青領命上前,正準備壓着阿木那離開,銀光一閃,一道利器直奔阿木那胸口而來!
叮——
金屬相碰之聲響起,飛至阿木那胸口的利器被擊落。
左青剛剛松下一口氣,下一瞬飛刃直插阿木那的喉頭,鮮血噴湧,他在圍觀路人的尖叫聲中,圓睜着眼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