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臨和赫連聃走後,賀思鳴小心翼翼展開了那封鄒鄒巴巴的遺書,輕輕撫摸上面的每一條折痕,就像在撫摸一條條傷疤。
他不敢去看上面的文字,他覺得那不像遺書,更像他的昭罪書。他到現在也不敢想,是他害死了自己的愛人。
那素未謀面的愛人。
他最終還是看了,隻覺得上面的每一個字,看一遍就烙在了他的心上:
思鳴,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可能已經不在了。不知道該說“你好”還是“再見”,索性說一聲對不起吧。
對不起辜負了你的期待,對不起你這麼多天對我的鼓勵,對不起沒能好好跟你道個别······
你可以怪我懦弱,你有這個資格,因為你真的給過我活下去的希望,但我希望最好不要,因為我真的愛你,因為我真的以為你是我的靈魂伴侶。
我從來就不是一個樂觀的人,我想結束生命很久了。曾經很長一段時間,我看見窗台就想跳下去,看見刀就忍不住去拿,看見藥店就想走進入。
那段時間,支撐我活下去的是死亡。準确來說,是心安理得的死亡。
我身上背負了太多的期許和責任,這讓我覺得死亡也是種錯誤。我每年都會許三個生日願望:第一個願望是希望我可以滿足所有人的期待。第二個願望是如果第一個無法實現的話,希望我可以變得自私一點,自私到毫無負擔地死去。第三個願望是如果前兩個都無法實現的話,希望我能遇見一場意外,一場能奪取我生命的意外。
一直沒告訴你的是,哪怕是愛上你的那段時間,我也一直在計劃死亡。我曾以為愛能幫我,可我還是沒被這個世界的惡意打敗了。
再見,思鳴。我會在另一個世界愛你,你不要忘記我,我叫楊禹竹。
賀思鳴讀完,紙張已經是了班長。他哭得泣不成聲,雙手抖得像被沸騰的開水燙傷了一樣,薄薄的一張紙竟險些拿不穩。
“真的是我害死了你······真的是我害死了你!”
他的眼淚比話還密,他捂着胸口,差點上不來氣。
他甯願“墨替紙言”是另一個人,也不願意去想是自己害死了自己的愛人。一個他在期待與愛人相逢,另一個他卻親手殺死了愛人。
他與他的愛人,訣别于相逢前夕。自此,他成了自己的仇人。
周圍的顧客同情又好奇地看着他,立馬服務員走上前來,詢問他怎麼了,需不需要幫助。
他抓着那個服務員的手,哭得像個孩子,似告狀似自首地說:“我害死我的愛人······我害死了我的愛人······”
服務員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隻能扶着他給他遞紙巾:“先生,先生你還好嗎?需不需要幫您叫救護車?”
賀思鳴像是沒聽見服務員的話,完完全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他松開服務員的手臂,雙手捂着臉嗚嗚地哭起來,像個犯了錯的小孩一樣無助極了:“怎麼辦······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服務員見他說着說着竟然蹲到桌下去了,隻能一邊喊他,一邊想将他拉起來。
賀思鳴哭累了,撐着服務員的手站起來,釀釀跄跄朝門外走去,嘴裡不停念叨着:“我害死了自己的愛人,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服務員看着他神神叨叨遠處的背影,不免有些唏噓。
“夥伴們!現實版的追妻火葬場也是讓我看見了。”為這段愛情哀悼三秒,服務員興奮地朝員工休息室跑去,迫不及待想跟同事們分享自己吃到的瓜。
*
遊臨覺得赫連聃怪怪的,雖然他以前也經常一副被搶了骨頭還打不過對方的可憐狗狗樣。但他習慣向遊臨賣慘,博取他的同情,為自己争取利益。
今晚卻不知道怎麼了,變成啞巴了,問他也不說話。
吃過晚飯後,遊臨坐在桌前敲代碼,赫連聃像被奪舍一樣,也搬了台電腦在他旁邊噼裡啪啦地敲。
好在遊臨做一件事很容易進入心流達到完全沉浸的狀态,并沒有被赫連聃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