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為了抗議赫連聃敢給他定宵禁,遊臨在與赫連聃約定的第二天晚上就超過了宵禁才回家。
原本,那下午課結束他應該回家的,因為他根本沒有什麼事的,但是他想叛逆。
他在外面瞎溜達的時候,赫連聃就跟在他後面,他自然知道遊臨不會幹什麼危險的事,也自然猜到了遊臨的用意。
他看着遊臨的背影,不斷思考自己的這種行為是不是反而激起了遊臨的反抗心理。他立即理解為什麼他的師父管不住他了。
“你不回去嗎?”遊臨站在橋頭,轉過頭沖他露出一個燦若陽光的笑。
此時已是黃昏,夕陽嬌媚,卻也有幾分落寞和憂愁,遊臨的那抹笑剛好沖淡了這種不太積極的情緒。
“我得跟着你。”
赫連聃突然就生出了一股底氣,第一次有些強硬地說。
遊臨笑了笑,并沒有說什麼,轉過頭繼續朝前走。
赫連聃繼續跟着他,。
他們穿過一座橋,一個條街,一個集市······
最後來到一個小巷,古樸的環境讓一切都顯得那麼美好。
灰白的牆,墨黑的瓦片,一切都那麼平和安靜,仿佛能抹去所有危機。所有的懷疑、猜想、算計、苦難······都與這個地方格格不入。
“你還要跟嗎?”遊臨在一面高大的牆前面停下,他的頭頂是一課溫暖的柿子樹。
遊臨像走進了畫裡,又像從畫裡跑出來的,一切都動人極了。
赫連聃看愣了神,反應過來後,點了點頭。
“我想跟着你。”
他們繼續走,一起穿過一條小巷,走過一個集市,走過一座橋,回到了原來的地方,遊臨最開始停下問他的地方。
赫連聃跟着跟着腳步突然慢了,每一步都很猶豫。他後知後覺,遊臨這樣的人,應該是很不喜歡被跟蹤、被監視的。
錯得太離譜了。他應該比遊臨更厭惡有人跟蹤、監視遊臨的。
可是他實在不放心就這樣走了,他的每一次松動,好像仿佛都是落入陷阱,一次次滋養遊臨的任性。
“我得跟着你。”
他自己給自己打了打氣,決心并沒有被猶豫沖淡幾分。
遊臨沖他露出一個清比月光的笑,“警察局已經下班了,你在擔心什麼?”
赫連聃被說得臉一紅。
遊臨的臉上并沒有露出對他這種行為的指責,也沒有任何不滿。相反,他的眼神清冽得沒有一絲雜質,他的笑像被提純過。
遊臨初高中是個完完全全的理科生,大學也是個百分百的理工男。
理科有個特點,就是答案比較客觀,比較唯一。
遊臨像是被理工浸透了,單純得也很唯一。
一般很難有人能用文字形容出一個人的表情所表達的全部含義,笑分難過與興奮,開心與傷心,絕望和希望。但是赫連聃所見過的笑容中,沒有一個所表達的情感是單一的,完完全全隻指向某一個或者某些确定的含義。
可是遊臨很多表情的特點都鮮明得可怕,對他用了清澈這個詞,就不會覺得還需要加一個别的什麼詞才能用來形容他,對他用了可憐,也不會覺得還差點意思,。
但這時的赫連聃還沒有意識到,他對他的笑容用的從來都是清澈、無辜、可憐、可愛、天愛珍天真這樣的詞,沒有一個是表達主觀情緒的,而且全都是從他的視角看到的、對看者産生感受的。
也就是說,他的笑容,沒有表達自己的情緒,隻能讓看到的人生出情緒。
他的笑容太具有欺騙性了,太真了,真到失真。
赫連聃在這樣的笑容下向來堅持不了多久,雖然對遊臨安危的擔憂會讓他多幾分理性。但是遊臨那句“警察局已經下班了”又将這種理性粉碎,于是,他再次毫無意外的認栽了。
他知道 ,遊臨的安危排第一,遊臨的情緒排第二。
他不能讓遊臨不開心,所有他囑咐了遊臨幾句就回去了。
剛走出沒幾步,他突然想到遊臨曾經為了買貓糧跟他要錢的場景,又掏遍全身,将身上所有現金都給了他。
“你在外面好好玩,玩到消氣了再回來,我在家等你。”
遊臨看了看手中的紙币,老實說,這種的東西他真的隻能在赫連聃這裡見到。
赫連聃将錢塞到遊臨手中就回去了。
回到家,他又将房子裡裡外外打掃了一遍。廚房,客廳,廁所,卧室······除了遊臨的書房,他沒放過一個地方,一處角落。
他想了很多。他突然意識到遊臨在妥協。
是的,鬧脾氣其實是一種妥協。因為他清楚,自己完全有被遊臨拒絕的可能。他相信遊臨也完全清楚,隻要對方說一句不願意,他根本不敢管着他。
可是他沒有拒絕,他隻是選擇用這樣的方式鬧一鬧脾氣。
他的小貓主人,一次次對他妥協。生氣了也不對他發,鬧夠了脾氣會乖乖回家。
為了驗證這種猜想。他打算,如果遊臨超過宵禁才回家,他不要輕易原諒他,他準備真的按照約定對遊臨的行為做出批評。
不出預料的是,遊臨果然是過了規定時間才回來的。
更氣人的是,他還是踩着點,剛過了宵禁回來的。
遊臨一回來,他便端出溫好的飯,看着他吃下,将他拉到沙發上坐下。
為了緩解這樣的氣氛,他還打開了電視,調到了一個遊臨喜歡看的動畫片,雖然知道是給他緩解的,還是為遊臨緩解的。
他握着遊臨的手,誠摯地說:“我得跟你道個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