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踏入美術館之前,赫連聃以為是他強大的語言和文字功底勸說了遊臨來到這裡。畢竟在心中個構建一個新世界,以此來替代腦中原本存在的舊世界的想法真的很新穎。
然而他到了這裡才發現,這種想法對于這個時代的人來說,可以稱得上常識。所以,他後知後覺,自己又在遊臨面前不合時宜地、錯誤地得意了一次。
25世紀,是量子計算機與生物基因技術取得突破性發展的時代,人類已經能創造介于有機與無機之間的生命形态。畫作的确能在心裡構建一個新的世界,不過不是靠想象,而是靠技術,完全沒有想象力的人也能身臨其境地感受畫作中的世界。
他們最先來到的是一樓的展廳,那裡的空氣帶着詭異的粘度,像是穿過了一層液态氮氣。
赫連聃緊張又小心地呼吸着,每一次呼吸與戴在臉上的面罩碰撞,凝結成細小的雪花與霜花。
他的正前方,一幅編号為X-09的《星淵》正在重組自己的星雲結構。五千萬顆微型反物質電池驅動的納米畫布上,螺旋星系每隔五秒就會坍縮成黑洞,又在絕對零度空間重新綻放形成星雲玫瑰。
他還沒從眼前亦夢亦幻的場景中抽離出來,已經被遊臨帶着去了另一個展廳。
他仿佛忘了自己身處的現實世界是什麼,失去思考地往前走着,将自己全身心交給科技構建出來的世界,交給遊臨。
他們來到一幅名叫《呼吸》的畫作前,他剛想湊近看看,突然感覺到一隻手攔住了他。
“小心呼吸。”遊臨抽回手,好心提醒道。
赫連聃回過神來,看向面前的人,眼裡滿是不解和詢問。
遊臨一看他這副樣子,就知道他是第一次來,道:“這副《呼吸》的代謝評率頻率與人類肺泡同步。”
赫連聃聽得雲裡霧裡,一知半解,但聽話地沒有再靠近,模樣像極了一隻聽話的大狗狗。
遊臨見他一臉委屈好奇,感到有些無奈,隻好耐心解釋道:“你看那裡。”
赫連聃順着遊臨手指的方向看去,隻看見一團肉粉色的不明物體,一顫一顫的,稍微有些惡心。
“有看見那團不斷收縮膨脹的肉粉色組織嗎?”赫連聃點了點頭,他繼續說,“它表面密布毛細血管,能随着觀看者的心跳改變供氧模式,要是靠太近······”
他說到這兒就不往下說了,臉上露出一個調皮到顯得有些頑劣的笑。
赫連聃明白他的意思,無奈歎了一口氣,湊近去觀察。
突然,畫作朝他臉上噴射出帶着松節油氣味的霧氣。
他感到舌尖泛起金屬涼意,眼前的場景突然變了,空間像擴大了上百倍,他竟然能看清畫作細胞分裂的量子軌迹。
等這種感覺消失,他才想起自己身處的世界,慢慢轉過身。
不出意外的,他的視線觸及遊臨的時候,看見對方臉上帶着惡作劇成功的笑。
然而那個小壞蛋還在假裝受傷地抱怨:“都叫你不要靠近了。”
他認栽,誰讓他是自願的。
遊臨臉上的笑明媚得有些晃眼,他也跟着發自内心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