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面無表情,低下頭看手機。
“喂,問你話呢,一晚上多少錢?”
油膩男開始不耐煩了。
“出來賣的就你這死态度?”
秦川撩了一下額頭的劉海,語氣淡然。
“醜男不賣,你可以滾了。”
“他媽的你找死……”
油膩男惱羞成怒,突然抓起秦川的頭發,摁着他的頭就往牆上撞。
“住手!”
霍書江在街對面看得分明,用力摔車門,一邊喊一邊跑過去。
“操!有金主不早說?”
油膩男把秦川推到在地,又狠狠踹上兩腳,在霍書江趕到之前,轉身就走。
秦川捂着肚子,整個人蜷縮在牆角。
平時手長腳長,長長的一條人,而今成了可憐巴巴的一團。
假發掉落在地上,露出一頭短發,和那年暑假他打開房門時一樣的亂糟糟。
霍書江掰過他的臉查看傷口,才發現自己的手抖得厲害。
額頭上的傷口不深,但肯定很痛,撞上牆壁的皮膚有些滲血,旁邊是一圈淤青,到明天肯定更嚴重。
這麼好看的臉被毀成這樣,霍書江心裡突然生出巨大的憤怒。
“為什麼不還手?”
在他的記憶裡,秦川可不是什麼善茬,這樣任人欺辱。
“我好看嗎?”
答非所問。
“什麼?”
“你在街對面看了兩個小時,不會以為自己躲得很好吧?”
這家夥,故意被揍,就是為了引我出來嗎?
“喂,霍書江……”
秦川挑眉看他。
“帶煙了嗎?”
霍書江躲開他的眼睛。
“你不是不和我做生意嗎?”
“你不是想和我做生意嗎?”
他被揍得不成人樣,還有心情開玩笑。
“你想和我睡嗎?”
霍書江捏緊拳頭,忍住要逃跑的沖動。
已經不是高中生了,我能好好處理情緒。
“不想。”
霍書江回答。
“那你為什麼總是用這種眼神看我?”
霍書江皺起眉頭,他看不見自己的表情。
“什麼眼神?”
“非常……”
他停頓一下,突然湊過來,把呼吸噴到霍書江耳邊。
“想要。”
霍書江閉上眼睛,又想逃跑了。
“開玩笑的哈哈哈哈——嘶——”秦川的動作牽動到剛剛被踢到的地方,忍不住呻吟一聲,靠在牆上喘着氣。
“你還好吧?我帶你去醫院……”
“别碰我!”他甩開霍書江的手,冷下臉來,想要把他的臉看穿那樣地看着他,“你到底想要什麼?”
霍書江陷入沉默,他不知道,他想不明白,或者,他其實知道,但是他不敢。
他從小就不是個勇敢的人。
“算了。”秦川低下眼睛,“把解約合同發過來吧,以後不用每天都來監視我。”
“不是因為合同,我……”霍書江看着他慘白的臉龐,福至心靈一般,心底生出一股破釜沉舟的勇氣,“我發芽的時候……”
“想清楚再說!”秦川大聲喝止他,他用手捂着臉,“别可憐我,也别讓我覺得自己可憐。”
霍書江喉頭一梗,說不出話,他看着秦川扶着牆,蹒跚着離開。
之後幾天,秦川沒再來過。
霍書江的失眠症時好時壞,吃了安眠藥也沒有用,他已經三天沒睡過覺,就這麼睜着眼睛到天大亮,手機放在床頭櫃上,響了停,停了又響。
霍書江翻身去接,話筒貼在耳邊,說話聲有氣無力:“喂?”
“為什麼不回信息不接電話?你是死了嗎?想被火化還是土葬?”
熟悉的蔡婕的破鑼嗓子。
“我還沒死。”
“遲早的事。起來開門,給你帶了早餐。”蔡婕挂斷電話。
早餐是艇仔粥和肉包子,攤開擺在飯桌上,香味撲鼻,霍書江卻一點胃口都沒有。
他胡子拉碴,眼神呆滞,用勺子攪着粥,半天不往嘴裡送。
蔡婕看了半天眼色,還是決定要說:“Angel主動和我們解約了。”
霍書江手上的動作一頓,半天才擠出一個音節:“哦。”
“聽說他最近在酒吧街活動?”
“哦……”
“他是不是有什麼把柄在牛吃草手上,對他言聽計從的?”
“不知道。”
“Angel很缺錢嗎?”
“也許吧。”
蔡婕努力想從霍書江臉上看出一點什麼端倪,可惜隻看到一幅毫無靈魂的軀體。
“受不了你這窩囊廢的樣子!”蔡婕拎起包,忍不住諷刺幾句說:“到底在這裡演苦情戲給誰看呢?喜歡就去追,追不到就去一哭二鬧三上吊,你就什麼都不做,在這要死要活的有什麼意思呢我請問?”
“事情要是能這麼簡單就好了。”霍書江苦笑,“而且,他那樣的人,不願意的事情别人逼不了他的。”
“你怎麼知道他就不願意了?”
“我就是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他一開始不願意合作,為什麼還是簽了合同?”蔡婕簡直恨鐵不成鋼,“是被你那兩張蠢得要命的按摩券收買的,他就願意要那樣的破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