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昭聽聞，興高采烈地随西玖進了屋。

“姐姐，明日是我娘的生辰，我想陪着她，所以明天我就不來了。”

小昭嘴裡包着飯，說話有些含糊不清。

“生辰就要吃長壽面，明日我做好長壽面随你一起去可好？”

小昭一聽，眼睛立刻彎成了兩隻小月牙，“好呀好呀。”

翌日，西玖端着一碗熱氣騰騰的面條随着小昭向冷宮走去。

當他們轉進一條狹窄的宮道，眼前的一切都和外面的繁華截然不同。

常年失修的瓦片七零八落地碎在坑坑窪窪的石闆路上，朱紅色的宮牆也在風吹日曬中開裂褪色，牆角的苔藓一路攀爬，遮住了無數人凄涼的一生。

他們走進一座殘敗不堪的宮殿，在殿前，便聽見陣陣斥責聲。

原本還在哼着歌的小昭頓時臉色一變，“有人在欺負我娘。”

随後便匆匆跑進去。

西玖見狀也立刻跟上，踏進殿門的那一刻便見一身華麗的女子挺着大肚子帶了幾個人将一個蓬頭垢面，衣衫破敗的人圍住，嘴裡咒罵聲不斷。

“你個瘋子，不會教孩子便把他溺死得了，省的整天看着糟心。我那後花園的花豈是你們能碰的，知不知道這是皇上親賜的！來人，給我繼續打！”

話音剛落，那一群人中便站出來幾個，對着跪在地上的女子便是幾個耳光。

而小昭見此想沖進去，卻被幾個侍衛給攔了下來。

“賢妃娘娘求求你，不要打我娘，花是我摘的，你們打我，不要打我娘！”

小昭撕心裂肺地哭喊着，淚水順着他稚嫩的面頰落下，染濕了衣襟。

“你個小賤人，等我收拾完你娘再來收拾你！”

許是護子心切，跪坐在地上的女子聽到此話立刻站了起來，伸手便和賢妃扭打了起來。

她的進攻近乎瘋魔，周圍的人怎麼也攔不住，不消一會兒，賢妃的臉便被抓出幾道血痕，頭上的珠钗散落一地。

“快給我抓住這個瘋子，傷了肚子裡的龍胎為你們是問！”

賢妃叫嚣着，可眼前之人怎會輕易放過她，直接開始踢她的肚子。

“啊！來人把她給我砍了，給我砍了！”

随後一位侍衛沖上前，将小昭母親的頭發一抓，揚起鋒利長劍便将她的頭給砍了下來。

頓時鮮血如瀑布般湧出，周圍的所有人都溺于血海，無人幸免。

賢妃被着一幕吓到了，癱坐在地上發不出聲音。

小昭逐漸放棄掙紮，哭聲消弭在沾染鮮血的長劍下。

一切都是如此安靜。

安靜到花鳥魚蟲的聲音都不能聽到，安靜到微風繞過楊樹時葉子碰撞的聲音都不能聽到，似乎這隻是一個平常的午後，隻是随着下落的瓷碗一起碰碎在了堅硬的石闆上。

西玖的腦海中響起一陣嗡鳴，一些她不願面對的畫面開始不斷湧現。

長劍、鮮血、頭顱、哭喊的孩子、死去的母親……

一切的一切都化作根根尖利的針刺入她的心髒，她仿佛看到了滾落在地上的母親的頭顱，正在微弱的喘息。

“阿玖，快跑……”

賢妃穩了穩心神，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故作鎮定的朝門口走去，但卻被西玖一句話給攔了下來。

“擅自處死嫔妃，你就不怕被皇帝追責嗎？”

西玖冷冷地說道，不帶絲毫感情。

“哼，你就是陛下新納的妃子吧？我告訴你，如今我正得聖寵，又懷了龍嗣，整個後宮我說了算，我勸你不要多管閑事，也莫來惹我，否則這就是你的下場！”

賢妃驕縱地說道，趾高氣昂地從西玖身邊走了出去。

良久過後，西玖抱着已經哭暈在地上的小昭從這座殘敗的宮苑中走了出去。

此刻紅日漸斜，将西玖的影子不斷拉長，她緩步走在幽長的宮闱中，腳上似灌了鉛一般沉重不堪，每邁一步都似要耗盡她身體的所有力氣。

她已經看不到任何東西了，眼中一片血色，耳邊不斷回響着痛苦的呻吟聲，胸口的陣痛傳遍四肢百骸。

“阿玖，快跑！”

“快跑……”

她的靈台混沌不堪，仿佛又回到了六百多年的那個夜晚。

終于，一口鮮血從她的喉嚨中湧出，四肢好似被卸了力，癱軟地暈倒在了地上。

百尺開外的宮牆後，一位道袍男子掐指一收，随後一縷近乎透明的紫煙從西玖的身上鑽出，回到了他手中的玉盒裡。

他這幾日一直在觀察西玖，企圖找出她的弱點，沒想到竟真讓他誤打誤撞地碰到了。

如此，便好對付多了。

他将盒子一蓋，獰笑道：“原來這便是你的夢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