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差幾步,便可踏入他的窺溯陣了。
西玖警惕地看着他,當她踩到一塊松動的青石磚上時,腳下立即散出紫色的光芒,随後在她的周圍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圓形陣圖,陣的外圍又出現之前的黑色煙霧。
原來引自己來是這個原因。
西玖見狀立即并攏雙指,方才插在牆壁上的銀針此刻迅速變大,猶如一根鋒利的尖刺刺進天師的手臂。
他吃痛将小昭放下,小昭也趁此向外跑去。
“嗚嗚嗚嗚嗚,姐姐你等着,我去找人救你。”
“沒想到公主這樣堂堂正正的人也會耍陰招啊。”
他握住流血的手臂說道,眉眼間盡是狠厲。
“哼,天師大人在此伺機潛伏十年之久,裝作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迷惑皇帝擾亂朝綱,為吸□□氣讓千萬少女喪命,耍的陰招不知比我多多少,你怎麼好意思說出這句話的?”
聽到這裡他不免一驚,“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可轉念一想,又輕哼一聲,“原來你與那人認識。”
西玖當然不知道他指的是君轍,疑惑地問道:“你說什麼?”
他沒有回答,隻是說道:“不過無妨,進了我的窺溯陣就别想出來了。”
随後他雙手合十,嘴裡開始念一些聽不懂的咒語。
隻見西玖周圍的黑霧開始向她聚攏,而後逐漸形成一個漩渦将她包裹在裡面。
西玖想揮劍逃脫出來,可是蓦然間,她的大腦一片空白,手中的劍無力地掉落在腳邊,一雙黑色的手從地下鑽出來将她拉進了無邊無際的深淵。
耳邊逐漸傳來清脆的水滴聲,她好像來到了那個她一直所想的美麗世界,那個沒有殺戮和悲傷、充滿一切美好回憶的世界。
青榭趕到皇宮時已經将近深夜了,在普蒼告訴他西玖被皇帝納為妃子時他便想趕過來了,隻是那時千殺陣正在收尾階段,他脫不了身。
他深知,這哪是皇帝要娶她,不過是那夢貘妖的詭計罷了。西玖身上的血不同于其他鳳族,其他鳳族的血隻是擁有療愈作用罷了,而西玖為千百年難得一遇的雌性火鳳凰,她的至陰之血确是有真正起死回生的能力,雖然這血對西玖自己沒有用,但對旁人來說,得到者則會不傷不滅。那夢貘怕是知道了她的身份才會想來加害于她。
此前他不讓西玖靠近這夢貘也是因為西玖内心郁結太多,執念太深,一旦被夢貘無限放大,則會深陷難出、危及性命。
他疾步走在宮闱間,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将他的烏發浸濕。他隻希望他趕到時西玖還未入陣,如此他便可以啟動千殺陣除去妖邪,幫西玖拿到帝皇血。
當他進入一個拐角時,便見一男子雙手交叉立于朱牆下,清冷的月光在他的臉上投下一片陰影,令人看不真切,腳下的影子在宮道裡拉得老長。
青榭不打算理他,準備轉身向另一條道走去,卻被一片梅花镖擋住了去路。
梅花镖從他眼前擦過,射進身旁的朱牆裡,上面泛着凜冽的光澤,訴說着主人的殺意。
“你是誰?”
倚在牆邊的男子冷冷道,聲音如同寒冬的雪水,冰冷刺骨。
青榭瞥了他一眼,“與你何幹?”
男子輕笑,随後以不可察的速度閃身道青榭面前,擡手扼住了青榭的脖子。
“不自量力。”
男子的力氣很大,掐得青榭喘不過氣,他額上青筋浮現,好似下一秒脖子便會折斷在男子手中。
青榭輕咳兩聲轉頭看向男子,對視的那一刹那,他眸色微動,透過月色,他能清晰地看到對方的眼底也閃過一絲驚詫。
眼前之人正是假扮裴榮的蛟冥族三皇子,君轍。
君轍手中的力道松了些,“林齊越?”
他的目光在青榭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上審視了許久,而後挑眉一笑,那張明麗招搖的臉在夜色下充滿邪氣。
“不,你不是林齊越。”
他的力道慢慢加深,而青榭隻是雲淡風輕地說道:“你難道就是裴榮了麼?蛟冥族三殿下。”
君轍神情一凜,“你認識西玖?”
青榭沒有否認。
可即便如此,君轍仍然沒打算放過他,“我不會容忍一個我不知道底細的人在我身邊,所以……”
青榭也不想與他多費口舌,隻想擺脫這個似狗皮膏藥般難纏的人,“我一個逍遙慣了的修道之人在你眼裡難道比得過西玖麼,若你再不放開我,她怕是會命喪黃泉。”
“什麼?”
而此時小昭誤打誤撞到了這裡,一邊抽泣一邊大喊道:“救命啊,有沒有人救救西玖姐姐,嗚嗚嗚嗚……”
君轍立刻松開青榭閃身到小昭身邊,神色稍顯慌亂,“你說什麼?!”
青榭隻是站在原地瞳孔輕顫,将即将要浮現于面的心機與慌張給壓抑下去了。
“西玖姐姐被妖怪抓走了。”
怎會如此,西玖的傳音螺并未發來任何訊息,而他也未通過雙生咒趕到任何不适,怎麼就被夢貘給抓住了?
“她怕是已經進入了夢貘的窺溯陣。”
青榭的聲音稍有些沉重,對他來說接下來便很難辦,因為以他的凡人之軀并不能進入陣法,否則踏入的那一瞬即會肉身破碎。
“窺溯陣?”
君轍很快便想到了那日在天越塔裡夢貘對他使用的陣法,若此陣真能窺探人心,放大痛苦,那西玖兒時的滅族記憶怕會是她的負累,會變成一個枷鎖把她死死地困在裡面。
他利用西玖所佩戴的傳音螺便查出了西玖所在的位置,斜眼看向青榭,琥珀色的眼瞳上蒙上一層陰戾,話語間帶着令人不可接近的寒冷:“你就不必跟來了,我自會将她救出。”
看着君轍遠去的背影,青榭一時間竟有些憎恨彼時的自己是個凡人的軀體,他深吸一口氣,眸光暗淡,松開浸滿汗水的手掌。
如此也好,他本不該插手過多,他也沒有資格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