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黛爾打破了沉默,她來敲門道:“伊萊莎小姐,你要的熱水好了。”
菲克遜詫異地揚眉,伊萊莎解釋道:“有人在我的帽子上面塗了追蹤的精油,他牽着狗跟着我走。我隻好走水路甩掉他了,來你這裡處理一下。”
傘上的精油還沾到了她的發辮上,伊萊莎必須清洗一遍頭發。
“用狗來追蹤氣味,我倒是想到了一個人……品欽巷的謝爾曼,你怎麼會招惹上他?”
謝爾曼?
伊萊莎眨眨眼,道:“他是個什麼人?”
“動物的朋友,”菲克遜笑了笑,“秩序的敵人。他适合住在荒原上,或者熱帶雨林裡頭,可他偏偏要住在倫敦這個大都會,專門讓警察頭疼。”
除去這個大插曲,伊萊莎的一天按部就班地走着,她掐着時間到了雅典娜音樂廳,再從班尼特那裡回到騎士橋。
第二天她醒來時,凱莉正用不知道哪裡來的羽毛搔她的鼻尖。
“你的懷特俱樂部之旅怎麼樣?”
伊萊莎剛睡醒,即使在空間逼仄的倫敦出租屋,她也感受到久違的放松,于是放縱自己冷着臉說:“我希望《潘趣》能把我這個女瘋子畫得好看一點。”
她有一點輕微的起床氣。
凱莉放聲大笑,既不嬌媚也不動人,像是女子寄宿學院裡面的刺頭。
“跟我說說。”她興奮地問。
伊萊莎簡短地講了她在俱樂部和公園的奇遇。
“哇!真浪漫……”
浪漫——?
伊萊莎躺回床上,打算整理一下自己的計劃。
“你要去找那個巴斯爾嗎?”凱莉跳上床,問她。
她确實要去一趟勞埃德船級社,查一下瓊斯一家移民去美國時到底是有哪些人,在移民局那裡她沒有權限查不到信息,但是可以從船票上找到記錄。
伊萊莎搖搖頭:“不,不去。事實上,如果他來找你,你也要小心他。”
她翻過身,正面對着凱莉,像巴斯爾那樣看着人的眼睛說:“我懷疑他跟拐賣伊迪絲的人是一夥兒的——就算沒那麼壞,他也是為他們打聽消息的。”
關于帕夫太太的描述,伊萊莎始終覺得不對勁。
“先說結論,我認為帕夫太太活着的幾率很大,但她不是在被馬夫們看管着。”伊萊莎解釋道,“我并不相信參與人口販賣的一員會好到哪裡去。”
“人口販賣不會被判絞刑,他們還沒必要跨過這條線去殺人。”
“但是這樣的買賣不可能不死人,簡·伯德死了,并且她的屍體還被發現了。我很懷疑她是自己跳水死掉的,人販子們應該有更隐蔽的處理屍體的方法。”
“他們沒有道理會放過帕夫太太。巴斯爾跟我說人販子們主要轉移被拐賣的女孩們,沒有人手來處理帕夫太太,隻好讓車夫們去處理她。”
“有一些說服力,但是我不認為‘良心尚存’的車夫會放過帕夫太太這個有力的毀滅性證人。”
但是在馬車夫手裡和在人販子手裡有什麼區别嗎?
既然都沾手人口販賣了,馬夫們再良善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伊萊莎并不怎麼相信巴斯爾所說的車夫們僅存的良知之類的鬼話。
“即使馬夫們不想殺人,但為了自保,也不得不處理掉她。這樣他們就跟人販子們徹底攪在一起了。”
一旦沾上了人命,他們再想從交易鍊裡脫身就難了。
“那為什麼……不是帕夫太太已經……”凱莉很不忍心地問她。
“我想帕夫太太還活着的幾率不小,不然巴斯爾費勁兒找她幹什麼呢?”
隻有帕夫太太還活着,并且不在他們手裡了,他們才會去找一個可以出庭作證的證人的行蹤,甚至不惜找上倫敦最大的消息源——蘭戴爾·派克。
“如果巴斯爾真的是警察,他可以直接去找拉德克裡夫先生,拉德克裡夫先生在警察局有備案。他為什麼要通過蘭戴爾·派克來找上我?”
凱莉替她回答:“因為他們認為帕夫太太會來找你。”
理查德·拉德克裡夫、多麗絲·瓊斯,還有她自己,他們三個是帕夫太太最有可能聯系的人。
那麼,多麗絲究竟去了哪裡?
“馬車夫内部鬧翻,D.H.把威爾遜趕去了金絲雀碼頭②,對出庭當污點證人态度遊移。”
約翰·華生讀了一遍這張奇怪的紙條上的内容,他問福爾摩斯:“這是你新接的案子?”
福爾摩斯又抽起了煙,淡藍色的煙霧裡,他說:“這張紙關乎到一個關鍵的,甚至是決定性的人物,瓊斯太太,或者說多麗絲·霍夫曼太太。
“不過按照本國的法律,已婚婦女是不能冠上跟她非法同居的男人的姓氏的,然而叫她出嫁前的姓——帕夫,又太過複雜了。”
“我已經有一位帕夫太太和一位帕夫小姐要記錄了,再來一位隻會加劇叙述的難度,所以還是稱她多麗絲·霍夫曼太太吧。”
“多麗絲·霍夫曼太太脾氣比她的‘妹妹’伊萊莎小姐火爆得多,昨晚在白教堂區發生了一場鬥毆,我相信她開槍了,她帶領着她的人把異端分子威爾遜趕走了。”
華生問:“她是白教堂的女王?”
福爾摩斯搖了搖手指,“不,遠不到那個程度,她還不算壞,尤其是在她母親的眼皮子下面。多麗絲·霍夫曼隻是一個普通的趕馬車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