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慕欽眼神立馬透露出鄙夷,結果換來了蒙非的暴打。
在馬車上嚴慕欽就開始拆穿蒙非:“之前來請蒙非出山的人我也碰上過。真沒什麼誠意,帶了一堆禮品,說什麼升官發财。蒙非嫌煩換了不少地方了。他就喜歡吃,說不定就沖着你潇肴閣才來的。對了你别看他滿屋子書畫。其實他字可醜了。你看到那些還不錯的都是臨摹我的。”
蒙非聽嚴慕欽這麼說自己立馬不樂意了:“你字好看是好看,但是你自己看看你這身子單薄的喲。”蒙非斜着眼睛看着嚴慕欽,然後搖搖頭:“真怕風一吹你就倒咯。”
看他們倆互怼蕭洛也感受到了輕松的氛圍,他們倆的相處模式真的很舒服和簡單。
“對了,老蒙。北部天寒地凍,駐守北部不容易。”說着,嚴慕欽又看向蕭洛,“潇潇,這事我作為老蒙的朋友還是得和他說一句,你不要因為我的原因做決定。遵從你的心走就好。”
蕭洛點點頭,她也不希望勉強蒙非。
“放心吧,你哪有那麼大面子。”蒙非開玩笑的說,“我之前在北部待了很久,駐守北部是很苦。北部地廣,若是朝堂上那些貪官去了那裡肯定會撈不少油水。到時候苦的就是那邊的百姓和士兵。既然我得知此事了便不能不管,否則老将軍的在天之靈定饒不了我。”
蒙非想到了老将軍,不禁回憶起那段過往。那時的他意氣風發,一心想着跟随老将軍在戰場上殺敵。他以為老将軍會興奮大家赢下了那場仗,卻不知道對老将軍來說,他輸了。他赢了這場仗,拯救了周邊無數百姓,卻輸了他的家人,多麼諷刺。
當年老将軍的女兒即将嫁給崇山王,也就是當今陛下的弟弟。而那時的老将軍已是老将,加上那些年宗老也帶出了不少人才,年輕将軍們風頭正盛。勳虎将軍府和崇山王府結親不算太顯眼。其實這場仗明明有其他更合适的将領。但陛下終究謹慎,之所以派老将軍去打這場仗是因為沒想着他能活着回來,魂歸戰場也算是給老将軍的體面。
出發之前老将軍就隐隐擔憂,但想着女兒喜歡崇山王爺便隻能盡力遂了她的願。老将軍年輕時征戰沙場,不惑之年才得此一女。從小便視為掌上明珠。
陛下給老将軍派的副将幾乎沒有什麼禦敵經驗,兵又少,好在蒙非這些原本就跟着老将軍的人勇猛。老将軍經驗豐富又經常與宗老切磋,風采不減當年,這才獲勝。返程途中他們才得知陛下曾下旨派兵增援,隻是不知為何未曾有人告知過他們。而增援還未趕到他們就已經打了勝仗,增援得知消息後自然先撤退了。
但如今老将軍即将得勝歸來,對于陛下來說,一個手握兵權,名聲赫赫的将軍和王爺結親是巨大的威脅。崇山王靠着母族早早當上了王爺,在許多門客的蠱惑下對皇位有了不甘。所以經常做些小動作,陛下早就将這些小打小鬧看在眼裡。當時老将軍打了勝仗的消息剛傳回都城,崇山王府就以謀逆的罪名被圍。既然沒能動得了老将軍,那就幹脆把崇山王這個隐患除掉。
崇山王爺入獄,他聽從了入獄前謀士給他凡事都帶上勳虎将軍府方有一線生機的建議,提出自己與勳虎将軍的女兒還有太後親自下旨的婚約求陛下處置他之前讓他完婚。他想着隻要能成親,再用他與陛下的血脈親情終能拖些時日,等老将軍得勝歸來,就可以讓他用軍功換他們的命。但這正中陛下下懷,老将軍如今名聲大燥,以少敵多的佳話廣為流,陛下正好借此收回兵權。婚事隻要拖到老将軍回來便不會成,這樣軍功自然也隻能保他女兒不被連累。兩人各有盤算。
隻是沒想到崇山王爺的母族找太後施壓讓陛下不得不同意讓崇山王爺盡快成親。太後不是陛下生母,陛下反而需要更加小心應對,避免落人口實。
老将軍在路上得知女兒即将在獄中成婚,立刻快馬加鞭趕回都城。連夜趕路,老将軍隻帶了一小隊騎兵,蒙非等人留下帶領大部隊前行。等到趕回勳虎将軍府正好看到崇山王爺的母族找來接親的人在門口鬧,甚至說勳虎将軍府的人抗旨。
老将軍一把劍插入這些人面前的地上,蒼勁有力的聲音傳入大家的耳朵——決不允許有人動他女兒分毫。老将軍帶來的兵立刻守在了府前。而他立刻駕馬向皇宮趕去,一見到陛下他便毫不猶豫提出交還兵權并自請辭官離開都城。陛下也未曾想趕盡殺絕,隻是想避免威脅。否則也不會悄悄派兵增援。于是順勢提出老将軍打了勝仗要什麼賞賜。
老将軍哽咽的說隻想要女兒自由,快樂,平安。他怎麼舍得讓自己的女兒跟着崇山王爺受苦。
陛下早早便拟好旨意,待老将軍說完便直接把聖旨交給了他。老将軍立刻拿着聖旨趕回了府裡,隻是門口接親的人已經撤了。府裡的人神色都有些低沉,裡面不斷傳來哭聲。
老将軍這才得知他的夫人為了不讓他們的女兒趟這趟渾水,在他趕到前一刻自缢而亡。父母孝期不能嫁娶便能暫時躲過這一劫。否則一旦出嫁,他們的女兒與崇山王爺綁在一起,一輩子就毀了,更何況如果嫁了生死難料。
老将軍顫顫巍巍走入房中,他的女兒已哭成淚人,此刻看到父親歸來更控制不住自己。若不是自己提出要嫁給崇山王爺便不會遇到這樣的事。當時她還以為崇山王爺是愛自己的,不僅因此與母親争吵甚至還說出了大不了就與他在獄中一起赴死的話。
直到後來她的母親忍不住了才告訴她崇山王爺不僅提出要和她在牢裡成親,還要趕在父親回來之前。她是聰明的,隻是身邊的人都寵着她,生怕她難過,所以很多事她都未曾知曉。她母親一說她才明白,她隻是棋子。崇山王爺根本不是真的想娶她,隻是希望她得勝歸來的父親能救命。
聽到女兒的自責老将軍立刻安慰她。或許是女兒撐住了老将軍,他沒有痛哭流涕,陪着女兒在自己的夫人邊上待了一會。随後指揮着下人操辦後事,一夜之間老将軍蒼老了許多。
幾日後,蒙非等人趕了回來,陛下也沒有立即召他們進宮。于是他們幫着操辦了喪事,喪事的最後一日前夜,老将軍才告知大家自己已經辭官的消息。然後告訴蒙非等人希望他們繼續保家衛國,不要因為他的事影響他們自己的前途。
陛下得知老将軍府的事情後派人送來些銀子作為撫恤。老将軍将這些銀子都分給了下人們,希望他們未來有個好去處。明日夫人遺體下葬之後打算和女兒離開都城去一個安靜的地方住着。每天看看書,練練字,頤養天年。
天不遂人願,第二天一早,老将軍的女兒去叫他起床出發時才發現老将軍已經去世了。或許是累了,剛上完戰場身上還有傷,身心遭受巨大打擊的老将軍最終還是沒撐住。
蒙非等人得知消息立刻趕來,不僅幫着處理老将軍後事,大家也輪流的寸步不離守着老将軍的女兒。生怕她撐不下去。
好在老将軍去世前和她談過心,描繪過了他向往的生活。自己的父親和母親拼了自己的命就是為了她能好好活着。如果自己不好好地活下去就是辜負他們。見她振作衆人也放心了不少。
晚上正好宮中設宴慶祝将士得勝歸來,身為副将的蒙非等人都需要進宮面聖,否則就是抗旨不尊。老将軍的女兒勸着他們去參加晚宴,結束再來幫忙。
也就是這個晚上蒙非拒絕了封賞,老将軍帶出來的幾個将領也都未向陛下求任何恩典。看着陛下塞進軍隊的幾個活着回來的繡花枕頭加官領賞,他們心裡更加難受。為什麼在戰場上拼盡全力的老将軍卻家破人亡。于是晚會開始沒多久他們便離開了。
待他們回到勳虎将軍府卻發現老将軍的女兒已經帶着行李和兩具遺體離開了。等在府裡的侍女告訴他們,小姐雇人把老爺和夫人的遺體都帶走了,她要帶他們離開都城。此後去一個沒有人認識她的地方開始新的人生。希望他們不要擔心她,繼續前行。
這件事之後,蒙非也離開了都城,過上了勳虎老将軍所期盼的日子。從此遠離紛争,做一個閑雲野鶴。
但恰恰是蒙非這樣一心為百姓,不僅拒絕賞賜不被金錢名利撼動又不與朝堂上的文武百官和皇親貴胄有所往來的猛将用起來更放心。因此陛下過去多次派人請他入朝為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