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歡被熱到反應都變得遲緩,趙靖浩跑遠了她才回過神來——
“你個沒人性的!别給老娘去偷偷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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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嘉木從陳睿睿的衣物中找出兩條薄款的防曬長袖外套,同樣的款式不同的顔色。照陳睿睿的話說,他是為了省心才買了一款衣服兩種顔色,而此時他的省心之舉倒是讓兩個人可以有一件稱得上是情侶裝的東西。
周嘉木簡單搭完之後,餘渙二話沒說就拿着進去換了,愣着一個眼神都不多給。
陳睿睿許是擔心周嘉木因此而對餘渙印象不好,解釋道:“他平時就是這樣,獨樹一幟的行事風格,你别介意。”
周嘉木搖搖頭,“不會。”
陳睿睿看着洗手盆處的鏡子裡的自己,臉上有些不開心。他對着鏡子比劃了一下,略帶憂愁地問:“嘉木,我是不是太瘦弱了?”
周嘉木微微一驚,随之上下打量起來。雖然陳睿睿比他矮了一點,但身材勻稱,手臂與大腿處也有明顯的肌肉,說不上強壯,但也絕不瘦弱。
于是他實話實說:“沒有啊。”
“唉,”陳睿睿歎了一口氣,随後壓低了聲音,“但是我聽說餘渙的前男友是個誇張的肌肉男,我和人家比起來簡直不能看!”
“做好你自己就好了,人家是人家,而且再強壯不也是前男友了嗎?”
陳睿睿還想說什麼,見餘渙換好衣服走了出來,立馬噤聲,然後團好自己的衣服走了進去。
周嘉木和餘渙不熟,待着覺得尴尬,于是提出自己到外面去等,餘渙冷冷點了點頭。
他突然有種堅定地判斷——雖然剛才壓低了聲音,但是他們的對話,餘渙都聽到了。
走出去沒多遠,他碰到了趙靖浩。
對方擡起手舉在眉頭,遮住部分強烈的陽光,好讓眼睛可以睜開看路。
對方身上的衣服被汗洇透,胸前有幾處深色的陰影,就連臉上的眼鏡鏡片上也有汗水滑落留下水迹。
看起來很狼狽的樣子。
周嘉木掏出紙巾遞了上去:“怎麼那麼多汗,擦擦吧。”
趙靖浩不好意思地接過:“謝謝。我跑過來的,所以……”
自己的醜态被喜歡的人看去,趙靖浩又羞又惱,瞥見不遠處有個樹蔭,于是建議過去遮陽。
從炙熱的直射陽光中移到樹蔭中,趙靖浩感覺自己重新活了過來。
他擦着汗,餘光粘在周嘉木的身上。此時他和周嘉木不過一拳的距離,隻要強裝随意地動一下身體就可以與對方肌膚相觸。
但周嘉木在如此炎熱的條件下,依舊心平氣和,看上去清爽如初,而自己……他低頭看了看自己,不自覺回想起那天在圖書館電梯裡的經曆,想起那時身邊那個男生汗涔涔的手臂,一粒一粒圓圓的雞皮疙瘩在手臂上瞬間炸了起來,他不禁打了一個激靈。
雖然顯得狼狽不堪,但他還是很高興。能夠在這裡見到周嘉木,是他的意外之喜。
他想起很久之前看到的一句話:“這個時代,人人都在談論愛情三十六計,但我仍然相信,那個叫作緣分的東西。”
比起之前為了不露馬腳地出現在周嘉木面前,他千方百計找借口、找由頭,在對方面前也是想方設法壓制住自己熱烈的情感,但這次,他什麼都沒做。
他沒有花心思,也沒有去幻想,周嘉木就那樣突然地出現在眼前,讓人出乎意料。周嘉木,他看着男孩的側臉默念道,你要我怎麼相信這不是緣分?
在趙靖浩深情凝視的時候,陳睿睿換好衣服出來了。他站在鏡子前自戀地看了看,剛才的自我懷疑消失不見,其實他覺得此刻和餘渙穿“情侶裝”的自己才是最好的。
恢複了心情,他一如既往地開啟厚臉皮模式,對着餘渙的冷臉表現出無比強烈的熱情。
餘渙看了幾秒,眼眸深邃,流露出無限複雜的情緒。他的語氣輕柔,像在呢喃,又像在歎氣:“對不起。”
無厘頭的一句話,但是陳睿睿聽懂了——他是為剛才的行為道歉。
“沒事啦!”陳睿睿趕忙解釋,“男生嘛臉皮就要厚一些,這點事算什麼!而且,都怪我的眼神太熾烈我的愛意太濃郁,讓人難以直視!”
餘渙輕哼一聲,快速轉過身去。在他轉身的瞬間,冷若冰霜的表情崩裂了一道口子,一抹羞澀的笑容盈盈展開。
與此同時,高元成和蔣甜湉買好了飲料,正在往回走。
高元成一言不發,眼睛直視前方,步履不停,看上去一如平常,但是蔣甜湉莫名地肯定——他的心裡,一直反複糾結着什麼。
于是她主動開口:“對不起,”這是為了剛才不請自來的舉動,“我之前聽你說要拍微電影,一直悄悄關注着。上次在食堂,我在你後面不小心聽到了時間和地點,所以……”
“沒事,正好我們也需要人幫忙。我該謝謝你才是。”高元成微笑着回答道。
“那……是因為錢包的事?”蔣甜湉怯生生地問。
高元成停下了腳步,轉過頭看着她。
她也随之停下,卻低着頭不敢與對方對視,自顧自地說道:“如果是錢包的事情,我道歉,是我不好。都是我任性,逼你和我一起去,不然你的錢包也不會被偷,你也不會又是去挂失銀行卡,又是去補辦身份證那麼麻煩,都怪我……”
“蔣甜湉,”高元成嚴肅地打斷,他不想看到對方再自責下去,“不是你的問題。我這個人你也知道,沒有多少人能夠逼我做事,所以我陪你去也是我自己願意的。至于錢包被偷的事,那更不是你的錯了,你沒有必要自責。”
他頓了一下,說:“我們之間,根本就不是三言兩語能夠說清楚的,你明白嗎?”
蔣甜湉終于擡起頭了直視高元成,“我們之間,有什麼事呢?”
她倔強地咬着嘴唇,壓制着即将失控的情緒,大而圓的眼睛裡蓄滿了淚珠,等待着沖鋒的信号。
高元成假裝沒看到,轉過身去,平複了情緒後說:“走吧,别讓他們等急了。”
蔣甜湉深呼了幾口氣,擡手抹了一下眼角,手上殘留的飲料瓶上凝結滴落的水珠和奪眶而出的淚水混在一起。
烈日高懸在頭頂的天空上,炙烤着人間萬物,地面上的他們平行地前進,影子被縮到很短,像一顆欲落未落的淚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