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煙袅袅,昨夜的夢甜香燒盡,香鼎上落的灰燼被女子用濕帕子細細擦淨,又放上更清幽的百合香,又取來一旁的衣裳,放在罩子上熏香。
小喜揉了揉酸痛的眼睛,昨夜雖然沒出什麼狀況,但她着實擔心一宿,後半夜心裡的事也折磨人,竟是一晚上沒睡着。
她看向裡間關閉的門,看樣子公主還沒起來。
這圓臉女使眼睛眨了眨,有些憂愁地坐下,心道:“這位世子看起來,倒是很喜歡公主呢。若是旁人,就是天天求神拜佛修來的緣分,怎麼偏偏,他是攝政王的兒子。”
雖然并沒有表明攝政王就是多年前導緻逍遙王夫婦遇難的罪魁禍首,但世人衆說紛纭,朝中各位官員也有所猜測,那年柔然人攻入蕪城,逍遙王帶人守城,那一戰,千裡鬼哭染血色,家家戶戶買白布,一夜之間,紙錢都金貴了。
他們到最後,都沒等到攝政王的援軍。
而一直到現在,攝政王更是一點公開的解釋都沒有,先帝曾公告天下,說那場戰事又是冬日裡,土地凍住,滴水成冰,許多守城的法子施展不出,後方補給也跟不上,守城士兵們去的時候,都是餓着肚子。而攝政王援軍的隊伍,更是被敵軍圍擊,将将在城破的時候才到蕪城。
自此一戰後,如今的攝政王奚征,被家家戶戶視作奸佞。
世間巧合多了,世人更是不相信什麼巧合。那柔然人怎麼可能繞過蕪城,偷襲攝政王援軍呢?即便是有幾人混進來,也不可能敵得過攝政王所率的隊伍。
小喜心底歎息一聲,見到公主後,看見她積年未曾見過的笑容,看向自己的陌生眼神,她就知道,公主一定出了岔子。
自先帝駕崩,陛下登基後,公主再沒有惬意地笑過了。而陛下登基兩年,先是背棄婚約,娶了高相的女兒,其他熟識的好友更是紛紛嫌棄她不肯低頭,不願息事甯人。
可小喜知道,公主甯死也不願低頭,失去這身傲骨,公主就什麼也沒有了。
可惜世事弄人,怎麼能叫公主得了離魂症後,一無所知地嫁給奸臣之子!
陛下大概以為,公主嫁入王府後,絕不會和王府有一絲的瓜葛吧!小喜微微冷笑,想起昔年對方說給公主的誓言,和如今的所作所為,她忿忿地呸了一聲。
隻可惜,公主忘了一切,當真将那位世子當做夫君,按照世子出衆的品貌,如今又是有名有份,假以時日,公主一定會愛上他的吧?
“昔日下棋的時候,公主就曾說過,行詭道,傷人害己,不如施以陽謀,赢得光明正大,如今看來,他這一場計謀,當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小喜哼了一聲,如果真把那個皇帝氣出好歹,她恨不得放鞭炮慶祝。
隻是,如今事情發展成這樣,她也不知道公主是早點記起來好,還是一輩子都忘了更好。
香味不停從窗柩門縫裡往裡間飄去,孟合歡躺在床上聞到清香,頓時一個清醒。略一側頭,正對上奚瓊甯高高的鼻梁。
哼,如今睡的這般熟,誰能想到昨晚竟是那樣一副無賴的樣子。
孟合歡氣上心頭,如此原諒了他太過便宜,不如……
她将自己本就亂糟糟的頭發揉的更亂,又七手八腳将自個衣衫微微扯開,白皙柔膩的肌膚若隐若現。做完這一切,合歡壞笑一聲:“本公主還真有話本子裡那做壞人的天賦!”
正是此刻,奚瓊甯睫毛猛地一顫,手指動彈幾下,微微呓語,合歡知道他馬上就要醒了,連忙用袖子掩着臉,嘴裡嗚咽,發出幽幽的哭聲。
奚瓊甯睜開眼睛,聽到那聲音後更是眉頭一動,嘴角微微抖了幾下,他略帶探尋道:“合歡?”
孟合歡正愁他不搭話,自個沒機會往下演,此刻更是将他胳膊一扯,往他肩上一靠,邊看他臉色一邊假哭:“死鬼,都怪你!”
這話一出,孟合歡隻覺手臂上起了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自己先慎得打了個冷戰。看話本時沒覺得什麼啊,怎麼說出來就那麼怪!
算了,她是來作弄人的,幹什麼為難自己呢?沒隔應到他,先惡心到自己。
想到這,她偷偷咳一聲,裝作剛才那句話是個幻覺。扯着袖子蒙到臉上,夾起嗓子又嗚嗚哭起來。
卻沒看見奚瓊甯神色變化,最後認命一般地歎一口氣。
“昨夜我正睡着,萬萬沒想到你喝醉了闖進來,非要對我認錯,說都是你不對,你可還記得?”她努力擡起頭,卻看見他光潔明晰的下颌線。
可惡,明明飯食都是和她一起吃的,怎麼自個的臉日漸圓潤,他倒依舊俊俏?
奚瓊甯正要借被子下床,聽見這話卻一頓,修長的手指攥緊了被子。
“我就知道你不記得了,你這個負心人,昨天說了那麼多海誓山盟,說什麼都随我喜歡,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以後會加倍對我好,今天一起來,就不算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