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甯,莫要理會他,想必是癫症發作忘記吃湯藥了。”合歡安慰道:“從來春獵就沒有比試一說,他就是想故意難為你。”
奚瓊甯自然知道蕭若華為何想要難為他,他按捺下心底的歎息,當月亮重新高懸,人們重新為她驚豔,又有幾人舍得放棄月光呢?
他怔怔地任憑身邊人搖着他的手。
“你别聽他的,無論你會什麼不會什麼,我們兩個都是天下第一好。”合歡加緊灌他迷魂湯。
那些人圍禁王府也就罷了,居然還想用這種手段來欺負瓊甯,這如何能行!
“如今你可是我的人,他們欺負你,就是跟我過不去!放心,從現在起我必定寸步不離地跟着你,讓他們找不到機會害你。”
這正是奚瓊甯不願叫她來此地的原因。
無論皇帝他們要打要殺,他都會受着,總不能讓她也牽扯進來。
她這麼明媚快活的女郎,朝霞彩雲一樣的合歡花,就應該解郁安神,萬不能零落成泥。
奚瓊甯這邊打定主意,又聽見她的壯志豪言:“我也不怕他,就算我看不見,不一定就會輸。眼睛看不到耳朵能聽見,彎弓搭箭耳朵可比眼睛好使。”
他頗有一種自信在。
這白衣郎君聲音舒緩,莫名就讓自踏進獵場後焦躁不已的合歡放松下來。
她不由歪頭看他,以前就覺得瓊甯生的俊,今日穿了白衣,越發清俊無匹。而這樣的人,正牽着她的手,說着話,還說什麼來着?
“合歡,”他近乎以一種柔情的神色看着她:“我原本不喜歡狩獵,若不為口腹之欲,殺生取樂非我所願...但今日若你想要什麼,定要與我說,我定為你取來。”
“昔日你為我取燈,今日我也要為你做些什麼。”
孟合歡的心裡猝然被一種酸酸軟軟的情緒塞滿,并不是為又收到什麼禮物,誠然她以前确實喜歡這種膚淺的快樂,然而今日的卻是感動。
往昔那些被他密密麻麻記在信紙上的,大婚後新制的衣裳,數不盡的钗環,新奇好玩的玩意,留園堆了許多,他都一一實現了,那些在信紙上沒有寄出去的許諾,他以為她不知道的禮物...
對她這樣好了,猶嫌不夠麼?
合歡不由擡手摸着彭彭跳動的心:那些說他不好的人怎會知道,被這樣的人真心相待,即便是真心換真心,也會覺得怠慢了。
能和這樣的人同生共死,她心甘情願。
兩人就這樣默默牽着手,一個思慮萬千,一個偷偷盲目傻笑,然而有人已經注意他們多時了。
皇帝營帳内,杯子糕點被人扔在地上,内侍們跪了一地。
殷明瀾頹靡地坐在椅子上,看着那兩人郎情妾意的模樣,若不是為着大計,他定會前去,奪走合歡的手。她憑什麼,憑什麼那般明媚地對着奚瓊甯笑!
奚瓊甯有什麼好的,他有什麼好的!
憑什麼孟合歡要忘掉一切,将那些舊事抛下,将父皇都忘了,再也沒有什麼舊情能牽絆住她,那些痛苦的暗沉的難堪的往事,那些快樂的開心的溫暖的激動的舊事,還有他這個沉迷在昨日再不能抽身的人,都被孟合歡舍棄了!
這怎麼可以呢?
殷明瀾雙手捂着臉,忽然沉着嗓子笑出聲來,太監們見狀,越發如同驚弓之鳥一樣,小心翼翼地趴在地上。
“合歡,我會叫你記起來的,哪怕再叫你摔一次,摔得鮮血淋漓,你也一定要想起來,誰叫你這般不乖,竟敢眼裡有了旁人呢?至于奚世子,放心,朕會送他和攝政王團聚的。”
到時候她想起來了,一定會淡忘奚世子的,這個人不過是趁人之危,借着她患病的好時機才到她身邊,他就是别有用心!他原本就不信為什麼合歡忘情忘的這麼快,知道她得了離魂症才算知道事情原委,怪不得她這麼快移情别戀,将他當做陌生人一般,恍如變了一個人!
不過生病嘛,總有好的一天,他會原諒她這段日子以來的不忠,隻要奚世子死了,他們依舊能在一起。
一番話說的血腥氣十足,能在這殿裡伺候的太監都是人精,自然知道皇帝說的什麼意思,一時間,就連夏公公這個老資曆都忍不住渾身一寒。
高長青見狀揮揮手,那些時刻察言觀色的太監們膽戰心驚地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