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合歡點頭,這也是她心中感概的。
吃醋歸吃醋,奚瓊甯自然知道小雲天是何人,對他仗義出手也十分感激,并不因為他曾想做合歡面首就貶低他的品德。
“論起救命之恩,公主對蕭郎君和衡陽郡主也有呢,可他們還不是忘恩負義,要我說,小雲天比他們好千倍萬倍。”小喜說起那兩人,更是咬牙切齒。
她一個丫頭,做了幾月粗活雙手在冬日凍的癢疼,當年公主年歲還小,竟一人去雪地裡尋他們,雙腿被凍的落下病根,公主這麼喜愛舞樂的人,豈能不知雙腿對舞者的重要性?
這種救命之恩,竟換不得他們對公主好一些,世家再怎麼尊貴,可若一個人連最起碼的知恩圖報都不懂得,也算不得一個人了。
這時陳伯開口了:“何止小雲天,燕京有個守城的大頭兵,我和二爺這次出來,虧得他相助。”
奚瓊甯便道:“叔父可還好?”
陳伯道:“前去找二夫人媛姐兒他們了。如果不是我好說歹說世子已經逃出來了,二爺怕是再怎麼也不會離開的。咱們府裡一個個都這般固執,”他瞥了一眼奚瓊甯,責怪之意溢于言表:“世子這麼大的事情不跟老頭子說,光告訴邱意那個毛頭小子,老頭子傷心的很。”
奚瓊甯一頓,如今時移世易,算是死過一回,他的想法竟發生改變,尤其合歡為了救他竟然跟他從懸崖跳下來,再是準備周全也是有風險的,說是殉情也不為過。父王也傳過信來...
罷了,有時候死亡并不是解決問題的法子,活着才能救更多的人,這場大戰在所難免,他也應該盡些綿薄之力讓避免些無畏傷亡。
鄭林更是擠過來,早忘了世子妃的命令,他抱怨道:“正是正是,世子光告訴邱意,世子妃也是,什麼都找邱意我也是您二位身邊人,現在是什麼體面都沒了!”
金雀兒小喜等人哄地一笑,笑得鄭林滿臉通紅。
合歡便道:“若不是你平日太過不靠譜,何至于此!”
鄭林嘟囔道:“雖然不靠譜,但我鄭林從來沒有壞過事,有時候還陰差陽錯撞到好事裡!”衆人一想果然不錯,但此刻誇他豈不是讓他尾巴都翹起來,便七嘴八舌說一些他的窘迫之事,船艙裡越發熱鬧。
這個合歡倒未曾聽說過,懸崖底下是湖水,饒是陳伯他們早就準備好将二人撈上來,巨大的沖擊力還是讓合歡暈了好一陣子,陳伯如何出來的自然是不知。
于是便道:“這守城之人和咱們有淵源?”
“何止有淵源,昔日王爺曾經遇上攔在他馬前申冤的士兵,那守城之人就是他的兒子!當日城門守衛極嚴,我和二爺都要退回去尋其他法子,這個人不知從什麼地方認出來了,将我們悄悄放出去,送我們臨走的時候才說,昔年大恩總算是報了。”
孟合歡心中一動,一股溫熱的情緒在心底蔓延開,瞬間攻城掠地,占據她酸澀的眼眶,不知怎地,她有一瞬間淚意萦繞。
良善之人并沒有錯處,隻是他們幫助了不記恩之人,這才叫一樁良緣變作孽緣,錯的是那些忘恩負義的人!
似乎有什麼枷鎖在心中漸漸松動,孟合歡覺得自己想清了什麼,可如果往深裡探尋,卻隻是一股如釋重負的輕松感,然而她卻不知這股情緒為何而發。
忽然她眼眶一熱,竟落下淚來,趁人不注意,自己慌亂擦了:以前她也不是這般多愁善感之人啊,雖然幫助了人他們也願意回報,除去回報本身,這份善意的回饋讓人感動,真心換真心,真心并沒有被棄如敝履,自然十分令人鼓舞,但怎會讓她激動到這份上?
其他人自然沒有注意到她,早就沉浸在陳伯的故事裡,然而奚瓊甯知道她的過往,耳朵敏銳地聽見她輕輕抽鼻子的聲音,他也不驚動别人,悄悄摸到她身邊,将手蓋在她略顯顫抖的手上。
合歡沒有掙脫,之前什麼給他一個教訓之類的打算早就抛到九霄雲外去了,此時此刻,兩人都沒有說話,卻像說了千言萬語。
金雀兒隔着珠簾看到這一幕,她輕輕碰了碰身邊人,朝那頭努努嘴,侍女們見到此床頭吵架床尾合的場景,自然都會心一笑。
歲月靜好,現世安穩,不外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