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過處,隻見二人腳下已露出徑餘兩丈的空地。堅如鐵石的冰凍山地上,赫然一地深及寸許的腳印。圈外衆人看了,不禁瞠目結舌、噤若寒蟬。
此時二人四目相對、四掌相接,三貝勒虬髯戟張,猶似怒目金剛。金寓北面色火紅,雙目都似要噴出火來。方才二人掌挾風雷、龍飛鳳舞一般,此刻竟凝如山嶽,紋絲不動。
旁觀衆人粗氣不敢出,隻覺各自已把心提到嗓子眼。知道此時二人已到了以内力相搏的生死關頭,若有一人先行内力不繼,被對方内力壓倒過來,再加上自己内力反撞,縱是不會當場斃命,也必傷得慘酷異常,生不如死。
周圍幾百人衆無一吭聲,隻聽得大雪狂舞之中山風厲嘯。
三貝勒幾次加催玄陰神功,極寒真氣如冰河乍開,排山倒海,壓迫向前。但他覺得每次加催内力,金寓北雙掌與之相抗的内力隻是緩緩退後,随即又慢慢頂回來,就如春潮暗生,綿綿密密、無窮無盡。
兩人四掌相對,如石刻鐵鑄。過得一刻,兩人的雙足慢慢沒入地面,頭頂開始有白氣蒸騰……
人叢之中,馬上的小格格滿面是又怕又憂的神色。她那紅撲撲的臉蛋,這時早已如雪花般白,一雙小手緊緊攥着馬缰放在胸前,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她的阿瑪。
三貝勒隻覺雙掌中真氣如同洪流,一分分高漲。猛然間,兩臂衣袖“嘭”地一聲鼓漲崩碎,片片毛裘當即被風吹散。
那位金寓北的小師妹,眼睛就一直沒有離開過自己的師兄。這時她看到大師兄和三貝勒泥塑木雕般對峙在一起,慢慢回過神來了。
三貝勒的袍袖崩碎,金寓北的小師妹渾身猛地一震,擡手抿一下吹散在臉上的長發,這才明明白白地看清楚、想清楚,大師兄原來是在與人比武較藝,且此時已至以内力相搏境地,正值生死關頭。
她立時秀眉深蹙,憂心如焚,可又無計可施。她的右手緊緊扯住鬓畔一縷青絲,自己卻卻渾然不覺。
她對面的小格格又急又怕,眼睜睜地看着阿瑪竭力施為,知道他遇到了大難關。她怕自己的阿瑪受傷,也怕阿瑪傷了别人。若看到别人重傷,她心裡一樣會很難過。
她不明白,為什麼阿瑪非要與人比武,才會答應放了這些漢人。她暗想:那樣打賭比武角力,來裁定許多人的生死去向,對人命不是太草率了麼?
她想不出下一刻會有什麼樣的駭人情景,一顆心隻是“怦怦怦”地劇跳不止……
小格格正在惶急之時,突然聽到身邊“嗆啷”一聲彎刀出鞘的聲音,原來是四貝勒探手從身旁侍衛腰間抽出了彎刀。
四貝勒見兄長與那獵戶比拼内力,僵持不下,暗想道:五哥貴為貝勒,是我建州部眼下開創大業的第一勇士,在此大功未竟之際,豈容得他在這草莽之人手下有半點散失。那些武林粗人所謂的江湖道義,比之開國奠基的雄圖大業,又算得了什麼?
四貝勒面色更加陰狠起來,牙關咬起,暗道:說不得,危急關頭,兄長的安危最為緊要,其餘皆可置若罔聞。在這千鈞一發的當口,待先擊殺了那獵戶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