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鯉記不清自己是怎麼離開怎麼離開紋身店,至少周斯羽說那幾句話時的樣子仍然曆曆在目,甚至讓她有些動搖。
他的确戳中了她心中最恐懼的地方。她并非紋身愛好者,更不是為了裝酷顯擺,她想紋這個圖案,純粹隻是為了紀念,紀念一件對她無比重要的事。也許□□上的疼痛能緩解心理上的傷痛,抱着這樣的想法她才萌生了這麼個念頭。
而如今周斯羽的一席話卻像是在不斷提醒她,或許生理上的疼痛無法真正抵擋内心的傷痛,又或者反而會讓痛苦的感覺加劇,讓她一時間不知進退,更不知如何是好。
這晚回去,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良久才勉強入睡,睡得卻也十分不踏實。夢裡不僅有大鵝活蹦亂跳的身影,還有周斯羽闆着臉冷冰冰和她說話的樣子,各種混亂的畫面交彙在一起,令她一時之間分不清究竟是現實還是夢境,第二天的疲憊與黑眼圈也就在所難免了。
賀鯉工作的地方離家并不遠,開車不過二十分鐘的事情。
到了海洋館,她按照慣例進更衣室換上工作服,和同事打完招呼便徑直走去解凍飼料,等着飼料化開的時間,先帶着工具去清理展池,所有的事情都被安排得井井有條。
日複一日的工作中,她偶爾覺得自己已經習慣了那種乏味的感覺,卻也在枯燥中尋到了一絲樂趣。和帝企鵝朝夕相處的時光總是充滿了溫暖的回憶,而大鵝作為她正式擔任飼養員後負責照顧的第一隻帝企鵝,對她而言的意義更是不言而喻。
隻是越深的感情,分别之時就會帶來越深的傷痛與打擊。
等食物解凍完畢,賀鯉的清掃工作進入尾聲,看着幾隻企鵝吃得興緻勃勃的樣子,她用筆記錄着它們今日的具體狀況。寫完最後一個字,她蓋上筆蓋,拿着報告和其他工具離開了展池。
回休息室的路上,站在長長的走廊中隔着玻璃看着那些可愛的小玩意兒,心中的情緒又開始不斷翻湧,直到那一刻,她突然就下定了某種決心。
站在紋身店門口,賀鯉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次來這兒。相比先前的猶豫不決,這回她沒做任何心理建設就徑直推門走了進去。
“我要紋身!”她生怕再留一絲反悔的餘地,一跨進門便立刻喊道。
坐在前台的人愣了愣,用不解的眼神看向賀鯉。
賀鯉來了兩回,店裡都隻有周斯羽一個人,她竟然就下意識地以為這次也不會有其他人在。此刻看着與她面面相觑的那張陌生面孔,她隻想趕緊找個地洞趕緊鑽下去。
葉甯見過喜歡紋身的,但還從來沒見過這麼喜歡紋身,喜歡到一進門就嚷嚷着要紋的人,再者搭配上對方如此秀氣的一張臉,感覺就更怪異了。
“你好……”賀鯉捋了捋臉頰邊上垂落下的幾根發絲,将它們順到耳後,試圖緩解剛才那陣沒來由的尴尬。
“你好,來紋身的嗎?”他果然還是聽到了她說的話。
“對。”
“之前紋過嗎?”
“沒有。”
“有想要紋的圖案嗎?”
“有。”
“有帶來嗎?我們可以先看着商量一下細節。”
賀鯉知道他是把自己當成第一次來的客人,生怕對方白費力氣,連忙解釋道,“我找周斯羽。”
葉甯手中原本流暢的動作忽然卡了一下,如慢放般挑了挑眉,表情戲谑道:“你是來紋身的,還是來找周斯羽的?”
“這……有什麼區别嗎?”她一頭霧水,畢竟在她眼裡這根本就是一碼事。
“當然有啊,找他又不一定是為了紋身嘛。”
“還能?”
“還能做點别的事嘛。”
“……”不知聯想到了什麼,賀鯉白皙的臉頰“噌”的一下就紅透了。
“别不好意思,你先坐一會兒,我給你倒杯水喝。”見她的反應,他愈發确信這位并非普通客人,看了眼電腦屏幕上顯示的時間後在心裡盤算了一把,“他有個客人正在忙,估計還有十來分鐘就能結束了。”
她本想解釋自己隻是來紋身,可葉甯已背過身去倒水,不給她說話的餘地,賀鯉索性就放棄掙紮,隻說了句,“謝謝。”
葉甯把水遞給她,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就趕忙掏出手機來給尹子芹發消息。
【有位美女找上門來了!!!】
【來找我的?】
【白眼.jpg。】
【?】
【人家點名要找周斯羽!】
【什麼什麼?】
【人還在呢,你趕緊過來吧!我等着看好戲了。】
【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