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中場休息時，樂隊趕着回後台，和樂迷們的互動時間戛然而止，便有位頗具少年感的男人接上他們往休息室的方向走。僅憑背影賀鯉也能看出來，他年紀不大卻氣度非凡，絕非是什麼普通工作人員。隻可惜他始終未以正臉示人，她自然也就對他的長相不得而知了。

這回她總算是看清了他的正臉，也訝異于周斯羽的人緣。

“亦哥。”

“老闆。”

“哥。”

還沒等男人主動打招呼，三人皆異口同聲地搶在前面。

第一聲是鼓手喊的。

第二聲是尹子芹喊的。

最後那句懶洋洋的“哥”則是出自周斯羽之口，一如既往的沒心沒肺。

葉琇瑩和葉甯不知跑去了哪裡，到現在還沒回來，賀鯉孤身一人，實在不知該跟着誰喊，最後隻能微微一笑當作是問候。

周亦點點頭，環視了一圈看向在座唯一的陌生人，意有所指地問周斯羽，“你朋友？”

“葉甯的。”他瞳孔都不顫一下地胡謅，但真要仔細推算起來，按照今晚的人物關系，賀鯉的确是葉甯朋友的朋友，簡稱朋友。

“那小子人呢？”

“帶另一個朋友玩去了呗。”

“等他回來你得好好批評他。”

“是該批評。”

“那你就受累幫他照顧照顧人家女孩子。”

“知道了。”

“還有你們倆，有什麼話好好說。”他用手指點着坐在一起相顧無言的兩人，語重心長地叮囑。

到底是尹子芹的被老闆，說話就是比周斯羽管用許多，賀鯉竟然在她身上覺察到乖巧的模樣。

“你們好好玩，今晚的賬都算周斯羽頭上，我先去忙了。”離開的時候還不忘招呼到賀鯉，“先走了。”

她揮機械地揮手，即使全程不發一言，卻好像已經闖進了他們的世界。

葉琇瑩的包留在座位上，勢必還要折返回來，她不放心就這麼一走了之，可心裡總湧現着某種别樣的預感，深覺此情此景不宜久留，随便找了個借口溜去了洗手間。這點上周斯羽與她不謀而合，尋了個抽煙的由頭就和她前後腳地離開了。

眼瞧着他們默契地溜之大吉，李磷看向坐得離自己遠遠的那個人，啞着嗓子開口，“最近忙嗎？”

“我忙什麼？我那點小事比不了你。”尹子芹冷若冰霜地拿起玻璃杯，小小抿了一口，仿佛隻是在和無關緊要的人寒暄，連正眼都不願意分他一眼。

“你……好像瘦了。”

“謝謝，說明我減肥挺有成效的。”

“用不着再減了。”相比他離開之前，整個人明顯清瘦了一圈，臉頰上連肉都沒有了。隻是現在這樣，已經足夠讓他心疼了。

“哦。”

“明天我就走了。”

“慢走不送。”她說不出什麼祝福，也沒有任何挽留，像是巴不得他現在，此時此刻，立即就消失在她眼前。

“等巡演結束的時候，我會回來，不過那應該是明年的事了。”

“祝你發财。”她把話題掐斷，李磷看着她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放棄了，此後二人便陷入了漫長的沉默。

其實尹子芹壓根不是演出結束的時候才來的，早在他一上舞台的時候，她就已經躲在角落裡偷偷看了，而他卻并沒有發現她。

她都不知道是自己藏得太好，還是因為他已經不在意她了，以前不管她在什麼位置，他總是能第一時間發現她。

現在不是了。

他們之間，沉默之後還是沉默。

李磷借着餘光小心翼翼地觀察許久不見的面孔，樣子還是和印象裡如出一轍的清晰逼真，隻是每次再見她，她好像都會比上次更漂亮一些，也叫他的呼吸摻雜着更多痛苦。

即使台下漆黑一片，他還是在踏上舞台的那一刻就在不起眼的角落裡發現了她的身影。可是即便告訴了她，她也不會高興吧，所以他沒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