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兩人稍作修整,便和衣歇下。白望舒讓朱砂睡在裡側,她守在外側,邊打坐邊打盹。
月色透過窗棂洩入,燃晝燈悠悠浮在床帳外,映出一片熟悉的昏黃光暈。
這裡隔音并不好,故而當樓下醉漢們的聲音徹底止息時,白望舒敏銳地睜開眼。
她望向門口,屏息聽着,門外卻并沒有動靜。
也許是她想多了,喝醉的人自然去躺屍,沒力氣來胡鬧生事。
往身旁一瞧,朱砂睡得倒踏實,側着身,枕着她一條腿,晃一晃都不醒。
白望舒瞧着她幼白幹淨的臉蛋,忍不住戳了戳,軟的。她莫名被哄了一下,淡淡一笑,安心閉目養神。
如此一直安穩到四更,門外忽然喀啦一聲輕響。
“你輕着點,萬一這倆小娘子聽見動靜跑了,老子弄死你。”
“直娘賊,跑不了。”
“少廢話,快撬。這死小二,裝什麼假正經,一把破鑰匙也不肯給,呸。”
白望舒坐在床前,靜靜聽着兩個陌生男人在一牆之隔外低聲交談。
她手中一把通體透明的湛藍長劍已召出多時,劍鋒在月色下寒光泛泛,鋒銳無極。
“你不曉得,那個嬌滴滴的小娘子,那小聲音一出來,老子半邊身子都酥了。”
“诶,你不是說,那還領着個小的?别瞧上哪家的少婦,诶呀!”另一個男人驚呼一聲,叮啷掉了個東西,深夜寂靜下,簡直是震天的一響。
外頭靜寂片刻,他同伴壓低嗓子罵開了:
“你要死啊?弄醒了她們,老子送你去馬廄填糞!”
他顯然膽大些,也更低劣:“小個屁小,瞧模樣,也得十六上下了吧?那個大的也不過二十出頭,水嫩嫩的,是姐倆沒跑。”
他嘶溜抹了把口水。
“你怕你滾回去,老子一人獨享,到時候一邊摟一個,嘿嘿,好好快活快——”
噗通!
那下流的語句戛然而止,伴随兩下栽倒,再無聲息。
白望舒驟然警惕,舉劍對準門扉。
怎麼回事,他們……?
砰!門闆猝然碎裂,伴随高昂的女人尖叫,一襲罡風直朝床鋪劈來!
铛!
燃晝燈結界展開,及時擋住這一擊。
白望舒連敵人的樣貌都來得及看清,撈起朱砂,一腳踹開窗,一躍而下——
該死的,那到底是什麼東西?
電光火石間,她隻記得仿佛看見一團污糟打結的毛發,和類似三叉鋼刀般的武器。
對方絕對不是人。
朱砂很快醒了過來,見白望舒在跑,先是一懵,反應過來後,掙紮下地,自己跟在她後邊。
“牽馬。”白望舒跑得直喘,她一發話,朱砂轉身跑去馬廄。
兩人身後嘩啦一陣響動,那東西也跳下窗跟來了。
白望舒高舉燃晝燈,調動全身靈力,金輝大放,閃出千萬隻金色蝴蝶,丁零當啷與身後那東西交戰在一起。
她靈力支撐不住太久,隻能拖個一時半刻。
“姐姐——”
這時朱砂正騎馬從側方趕來,她砍斷了拉闆車的麻繩,駕馬直奔白望舒,擦肩而過,将她一把撈起。
“駕!駕!”
朱砂猛夾馬肚子,回身照馬屁股甩了一巴掌,馬兒揚蹄嘶鳴,一個猛沖疾跑而去。
白望舒癫得直想吐,她根本不會騎馬,被朱砂拽在身前,隻覺每癫一下都要被甩下去。
“姐姐,”朱砂一手穩穩控制着馬兒的方向,一手夾着白望舒的腰,對她道:“你扶着我坐直,然後摟住我的腰。”
白望舒也想坐直,可一睜眼,眼前就是颠簸的地面和鑿出飛影的馬蹄。她兩眼發昏,手腳發軟,一下都挪動不得。
迫不得己,她向上露出個求助的眼神。
朱砂看她一眼,忽然用嘴叼住缰繩,空出雙手,将白望舒猛地提起,迎面坐穩在馬背上,順勢帶着她的雙手環住自己腰身。
“姐姐抓牢,我提速了。”
可不等她再次夾緊馬肚子,馬兒已悲鳴一聲,四條腿慌亂鑿地,跑得比方才還快上一倍。
這樣的跑法,很快就會力竭而死。
朱砂呵斥幾聲,想讓馬兒慢下來,懷裡的白望舒忽然脊背一僵,怔怔看向後方。
她是面對朱砂坐的,身後的情況一覽無餘。
而此時,後面濃墨一般的夜色中,無數翠綠的光點追逐着她們,忽上忽下,忽緊忽慢。
朱砂也回頭望了一眼:
“這什麼?螢火蟲能飛這麼快??”
“不是。”白望舒驚愕喃喃。
“是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