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勢迅疾,轉眼間燃遍整座山頭,火光凄厲,照徹長夜,仿佛燒融了漆黑的天,叫半塊白晝掉了下來。
白望舒的側臉被火光灼出一片倉惶的影。
她居然放火燒山了……
忽然一聲尖叫在身後兩尺開外響起。
原本托着白望舒流血胳膊的朱砂眼神一凜,飛快抽出她背上佩劍,朝那處狠狠砍去——
那尖叫猛地拔高一通,波紋散開,顯出貓女的形來。她隐身法被破,被朱砂砍了一劍,身後蜷曲的尾巴毛還燒焦一片,十分狼狽。
“……竟是個修士。”
貓女邊說,邊按着豐腴的胸脯,手臂線條繃緊,用力到肌肉都凸起。
顯然氣的不輕。
白望舒聽她咬牙切齒地吐字,頭皮就一陣陣地發麻。
下一秒,貓女暴起發難,利爪卻不是對準她。
铛!銳器相擊,金屬脆響,貓女回身一爪襲向朱砂——後者竟跟上了貓的反應速度,一聲不吭,擡劍擋住。
白望舒立馬扶着燈一轉,操縱火焰掩護朱砂,朱砂瞥她一眼,當即借機撤了回來。
“你這個……”白望舒氣急,縱然想教訓,卻也沒得空閑。
趁貓女被火纏住,她拽緊朱砂在熊熊燃燒的密林裡疾奔。
一面跑,白望舒一面感到掌心有種怪異的酥麻感。
她方才操縱火焰時,掌心也有同樣的感覺,不僅是掌心,這股細小的暖流在頃刻間走遍了四肢百骸。
白望舒後知後覺意識到,她無意間,調動了原主氣脈裡的靈氣。
她四下看看,嘗試驅散前方擋路的火焰,手勢一揮,那樹叢上舔舐正歡的火苗,竟當真溫順地散開了。
“哇,姐姐好厲害。”
朱砂捧場道。
這話捧得白望舒哪聽哪怪,但她也沒功夫計較。
仔細聽聽,除了火焰畢剝,已經沒有其他貓妖的叫聲。那些小的還未化形,怕火是動物天性,此刻恐怕都已四散逃了。
正慶幸,一道黑影突然縱身躍過火場,拖着稀碎的火星尾迹,重重落在她們前面。
一隻巨大的虎斑貓從天而降,攔住了去路。
大貓緩緩化作一個女人,卻又不再是純粹的人:她妖力波動,化形也殘缺,看似是人的輪廓,卻長出了可怖的貓臉,手腳變成了爪子,全身肌肉爆凸,比尋常女人的體型健壯整整兩倍。
火星灼傷了她多處皮膚,但她渾然不覺。
“修道之人,竟也使這麼髒的伎倆。”貓女陰沉着臉,一步步走來,“敢燒死我年幼的同族,我定要你二人償命!”
朱砂怒笑兩聲,響亮地啐了她一口:“你自己領它們涉險,找誰償命啊,找我?找我姐姐?”
白望舒真恨不得堵上這熊孩子的嘴。
本就夠劍拔弩張了,她還慊燒得不夠烈,要加把火是吧?
火光沖天,貓女做出一個扭曲的弓背威脅動作,猝然間伏地手腳并用,直直俯沖過來——
白望舒一把推開朱砂,提燈應戰。
不要慌……她沉着吸氣,面對裹挾着烈風殺來的妖物,冷靜下來,去尋找那時靈流在經脈中運轉的感覺。
這具身體有肌肉記憶,隻要找對方法,可激發出的靈力遠不止她從前可憐巴巴的那一丁點。
利爪攜風而來,白望舒不敢閉眼,雙手催發琉璃燈飛速旋轉——
一面厚重數倍的結界轟然展開,紋絲不動,彈開貓女的進攻。
“唔!”
對方澄黃的眼底有驚愕一閃而過,緊接着就被結界盾的餘威掀飛出去,骨碌碌滾出數尺。
白望舒也愣了。
這盾她在夕霧山對付蛛妖時也用過,但遠不比眼下厚實強橫,甚至還有反震彈刀的能力。
她恍然反應過來,原主修為根本就不弱,靈力也足夠充盈強盛,是她未經修煉引導,使不出來而已。
但才高興一半,胸口忽然劇烈緊縮,白望舒身形一顫,忍不住單膝跪地。
有些得意忘形了。她忘了,雖然藍條厚,但她本身血條薄,禁不住這樣強勁的法術。
趁現在快跑。
“朱砂……”她回頭尋找,但并沒找見朱砂的身影。
這倒黴孩子,又上哪去了??
她強撐着起身,在茫茫大火中尋找,旋即就見絢爛的火星裡,朱砂騎着那匹可憐的馬朝她奔來。
“……?”
那馬怕火怕的要死,硬是被朱砂勒着缰繩,趕進火場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