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緊的……”
身旁的太監又為兩人呈上農具。
南慕錦在東邊的地中種,南慕塵則在西邊的地中。
南慕錦手上的動作不緩不急,還有閑心瞥向南慕塵。
回想那日,洛修坐在房中,一拍腦門。
“把他的種子換了。”
南慕錦翹起二郎腿,揉了揉眉心。
“你們三個如何想?”
過了不久,百裡蘊開口:“可以傳些童謠。”
錢宵:“我在欽天監有些關系,可以傳點不祥之兆讓他提心吊膽。”
藤行:“往地裡下些毒。”
南慕錦聽了之後眉頭緊鎖,臉色陰沉。
“本宮叫你們來是來說笑的嗎!出的是主意嗎?”
洛修拿起身前的茶杯呲牙咧嘴,“不是要讓我們氣氣你那位新收的‘小郎君’嗎?來的目的是打翻她的醋壇子嘛。”
南慕錦拿起身旁的手镯便朝他砸去。
“再亂說話,本宮割了你那三寸之舌。”
洛修嬉皮笑臉接住砸來的玉镯,"公主莫氣,我倒真有條妙計。"他忽然壓低嗓子,"今年鹽稅比往年多收三成,偏戶部報的是平賬——"
"說人話。"南慕錦踹翻腳凳。
"咱們把鹽引票據抄錄百份,往國子監茅廁糊牆。”
錢宵撚着龜甲插嘴:"三日後有熒惑守心天象,正可散布'朱雀泣血'的童謠。"
藤行默默推過茶,水面漂着幾粒發黴的麥種:"今年春播的糧種,皇莊裡摻了三成陳糧。"
南慕錦揉着太陽穴,指尖輕點洛修偷記的冊子。“這玩意謄抄百份,送到一些官尹家中作為一份薄禮。”
她擡眸,伸手在空中劃了劃有些刺眼的陽光,“朱雀泣血……那階上人的血可是難以下咽。”
“至于陳糧……藤行,你知道該怎麼做。”
“是。”
四人起身正打算出門,雪詩卻走了進來,從角落裡拉出了四床被褥。
“麻煩各位,需要委屈三天了。”雪詩道。
四人同時擡頭看向南慕錦。
“看不懂嗎?你們四個躺地上三天。”
洛修差點一個滑跪到南慕錦面前,他想要抱住南慕錦的腿嚎上幾句,想要勸她不要如此殘忍,卻被一腳踹開。
“滾。别讓本宮真殺你。”南慕錦笑裡藏刀。
洛修幹笑了兩聲,撓了撓頭趕忙起身。
待到晚上,房中隻剩下洛修和南慕錦還未合眼。
洛修突然起身趴在她床邊。
“您十八歲那年,司遲竟說要娶你,你連夜找了十幾個男寵,後又在房中幾天不出門,這件事隻好不了了之。
過了兩年,太後說要為您招驸馬,您耗着晚去了一個時辰,到了宮中便口出狂言,直說您行房事所以起晚了些,氣得太後在一群公子走後罰你閉門思過三個月,男寵全部遣散,可您倒是不以為意。
這次呢?因為那人同譚家小姐多說了幾句話便故技重施嗎。若仍這樣,以後也可能會成為實現千秋大業路上的絆腳石。
您那‘小郎君’,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殿下。以情為引,但勿過深。”洛修趴在床邊道。
他是南慕錦最先招進來的幕僚,跟了她已有八年,他清楚南慕錦的一些行動隻是為了避開諸如此類的話題,可這次似乎不太一樣。
在他印象中,南慕錦一直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會合理利用身邊的任何人或事物作為她登上那皇位的墊腳石。
南慕錦沉默片刻,緩緩開口:“本宮清楚該怎麼做,這也是計劃中的一環罷了。”
洛修歎息一聲,“您清楚就好。”說罷,便翻身蓋上了被子。
四人老老實實在房中待了三天。
好容易待到要出去的時候,四人被一人發了一件衣裳。
四人又是同時擡頭看向南慕錦。
“公主,這衣裳上的口脂印……”百裡蘊猶豫開口。
“别人的。你們四個去把衣服換了。”
于是出門時便有了葉白初看到的那些。
至于那句話。
南慕錦的原話是:“在一起的時間還是太久了,簡直是煎熬。”
葉白初跟在南慕錦身邊,看着她猶猶豫豫的樣子,于是上前詢問:“怎麼了,不太舒服嗎?”
南慕錦手上動作頓了頓,繼而搖了搖頭。
“無妨。”
南慕錦提起農具,下一刻,手上便多了些溫度。
葉白初覆上了她的手,慢慢帶動她的胳膊。南慕錦偏過頭回眸看她,葉白初朝她笑了笑。
“是不是太累了?你不必用力,我作為賠罪好了。”
南慕錦笑出了聲。“……賠罪如此簡單麼?”
葉白初有些難堪,随即抿了抿唇。“那其他的也行。”
南慕錦沒再吭聲,嘴角陷入笑意,久久不能褪去。
這一切都被南慕塵看在眼裡。
籍田禮結束,他回到宮中,坐在玉階之上,盯着葉白初呈上來的南慕錦日常生活記錄,冷笑了兩聲。
“不能為朕所用,隻好去死了。”
他拿起桌上的毛筆,從桌角散落的奏章中精挑細選。
“那便是你吧。”他将奏章拿起來回把玩,放蕩的笑聲在大殿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