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深吸氣。
垂下眼,再擡眼時,他向南慕錦行跪拜禮,望向她的目光灼灼。
“上個月西散城旱災,他卻把赈災糧換成了觀音土。昨日早朝王禦史隻是說了句‘陛下應以社稷為重’便被拔了舌頭!”他再也抑制不住憤怒。
“我父親……相信他還有救。有口難言,甚不是滋味。但我——”他俯身在地,“懇請公主主持大局,推翻他的統治,學生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南慕錦眼底看不出任何情緒。
她心中倒是深有所感——果然沒有看錯人。
她将錢希年扶起,折斷宮中給她送的紫毫筆,扔入火盆。
“到時,記得提醒本宮給你們換新的硯台。這舊筆,用着也不順手。”
宮中規定,隻在新帝登基時才會更換文房四寶。
錢希年重重叩首之時,伴着的是窗外下起暴雨。
“不早了,本宮差人送你回去。”
“謝公主。”錢希年起身退了出去。
“這政權,确是該換換了。”南慕錦語氣平淡,當她那日持證物走進殿中時,她便不能再回頭了。
距離葉白初昏迷不醒已過了月餘,南慕錦再也安不下心來。
她正打算尋找些巫師,葉墨未卻剛好出關,來到了公主府。
她自葉白初出了事之後便閉關,還不知外面又都出了什麼事。
剛出關便得到自己妹妹已昏迷月餘。
“我看看吧。”葉墨未對南慕錦行禮。
她站在床前,一衆人都退了出去,隻留她兩個人。
她指尖點在葉白初眉間,淡淡綠光浮現出來。
葉白初身前的珠子也起了作用,忽明忽暗。
葉墨未進入了葉白初意識深處。她尋找着葉白初,遠遠看到一個人的身影,她走近,葉白初隻是迷茫的站在原地。
“你是……誰?”葉白初看着來人,疑惑地問。
“跟我走吧……”葉墨未朝她伸出手。
葉白初不認識她,可自己好像無法拒絕她。
女人身上的味道讓她感到親切,不自覺想靠近。
“好。我跟你走。”
半刻後,葉白初醒了過來。
“這是哪兒?”葉白初淡淡問道。
南慕錦此刻剛打開門,看着坐起的葉白初,她指尖發顫。
“公主府。我是阿姊葉墨未。”葉墨未道。
“阿姊……”葉白初想了想,“你是阿姊……”
她愣神片刻,搖了搖頭。“對不起,我記不清了。”
“沒關系,我們慢慢來。”
葉白初這時才看向門口的南慕錦。
她欲語淚先流。臉上的濕熱她無法忽略。
“我……怎麼哭了?”葉白初剛要擡起手擦去淚,卻被眼前的人兒溫柔的用指腹拭去。
“我是阿錦。”
葉白初看着眼前穿着華麗的女人俯身為自己擦去眼淚,拭去淚時,女人眼中好似也泛着淚光。
她指尖無端發燙,看到她落下淚,每一下喘息都紮的心中生疼。
她無措地擡起手想替她擦去淚,卻又因為不清楚自己同她是什麼關系放下。“不哭了,好不好?”
這一切葉墨未都看在眼裡。
南慕錦回過神,安撫了一下葉白初便跟葉墨未出了門,她平複了一下心情便開口問:“葉天師,她是怎麼了?”
“可能是暫時性失憶,這段時間别讓再受刺激,我定期來看她。”葉墨未道。
“……好,多謝葉天師。”南慕錦将葉墨未送出之後,便回到了房間。
南慕錦坐在她身邊,将一些事情慢慢道來:“這裡是公主府,我是公主,你是葉白初,是我的……”
南慕錦不知道怎麼開口。
“是什麼?”葉白初緊接着問。
“這個……現在不重要。”南慕錦沒給她再問的機會,“剛才那位是你阿姊,當朝天師,你父親母親……有空你可以回去看看。”
葉白初搖了搖頭,“我能待在你這裡嗎?我回去,他們怕是會擔心。”
“當然。你有什麼事找我便好。”
“多謝。”南慕錦聽到她的回答愣了愣。
關系好像生疏了許多。
“想吃什麼?我吩咐給你做。”
“不必了,謝謝。葉白初起身想要下床,但使不上任何力。
她躺了一個月,除了南慕錦會為她活動活動筋骨,其他時間都維持着一個動作,怕是不太适應。
南慕錦伸手扶起她,又伸手去拿她的鞋子彎腰打算給她穿上。
葉白初有些慌亂,想要把腿伸回來,卻被锢住腳腕。
“别亂動。”南慕錦命令道。
葉白初不再亂動。南慕錦為她穿好鞋後,将她扶起。她的一隻手搭在南慕錦肩頭,南慕錦的一隻手攬上了她的腰。
葉白初被她扶着出門,腳下仿佛虛空——她隻顧着垂眸看南慕錦。
身上淡淡的白梅香撩撥着她的神經。她突然有了想法。
腳下一個沒注意,“哎呦——”葉白初倒在了南慕錦懷裡,趴在了她身前。
她不知所措地擡起頭。
南慕錦覺得這場景似曾相識。她垂下眸,眼底的情緒葉白初看不清,仿佛帶着淡淡的憂傷。
“對……對不住。”葉白初趕忙起身。
“其實我不用扶的……”葉白初小聲開口。“我熟悉一下就好了。”
她餘光仍然停在南慕錦身上,她總覺得自己和她的關系不一般,看南慕錦對兩人的關系的回避态度,她又不好直接問。
于是她便“不小心”了一下。
看着南慕錦的眼神,她清楚——怕是她們兩個之間的關系不太正當,所以不好開口。
她低頭正打算說什麼,突然意識到自己身上穿的是男裝。
“我……這身衣服是怎麼回事?”
南慕錦剛回過神,便聽到她問的這個。
她不是很清楚具體緣由,隻好道:“我讓你穿的。你需要僞裝自己,否則就算我交給你的任務失敗了。”
“噢……好。那你交給我的任務我會好好完成的。”葉白初不明所以,但還是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