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擦擦汗。得了風寒可難受得緊。”說話的是另一個阿姊，叫素和昇，“阿弟，去庫房把你姊姊過年的衣裳拿來。”

“好。”阿弟，名叫素和易。

“剛泡好的紫蘇姜米飲，熱熱身子。沒錢買衣裳記得和家裡說，又不是一大家子人都養不起你。”

“瞧你臉上這汗，又沒人敢追殺你了，還跑這麼急幹什麼。”

上次回來，還是二十三歲伊剛剛被找回來，那時候伊剛剛和離，伊也是受到了這樣的善待。可那時候伊心裡的執念很深，不願相信這是真實的。

伊的前半生記憶模糊的六年，奔波一年，勾欄占十年，婚姻五年。幾年裡，伊也曾想過去素和家求助一下，又怕素和家也不是什麼好去處。這十年裡，伊将兒時模糊的記憶反複咀嚼，卻陷入被抛棄的情緒：就算伊們沒有背刺阿娘，可我失蹤了十年，就沒一個人能找到我，伊們或許也和那些勾欄裡阿姊曾經的家一樣，都希望女子不要回去。

“......沒人敢？”素和蟬抓到了那人話裡的重點。

“不會吧？”

“不會吧？”素和昇與剛拿了衣裳回來的素和易對視一眼，異口同聲。

“你不知道嗎？爾姨發了懸賞，給那些要殺你的人都懸賞了。一些事，家裡是能為你兜底的，畢竟有個百年曆史了呢。當然，除了和朝廷有關的，都能幫幫你。”

“微生榮的院子為何十分安靜？”素和蟬是打算直接去做想做的事，到了地方卻見狀況不對。微生榮的院子裡總會有各種各樣的人。這次卻一個都沒有。

“這個當然是”素和常有些激動。

“讓爾姨同你說吧！”方才跑去喊爾姨的人叫素和芝，伊搶過話頭，又對其它人說：“你們繼續等着元婳君。”

“走，換衣裳，跟我去見爾姨。”素和芝很順手地一手抱着衣裳、一手與素和蟬十指相扣，帶着人向自己房間跑去。

“今天還非要去你那院子嗎？”

屏風裡，素和蟬正将舊衣換下，“不了。”

“給你安排的房間還記得在哪兒吧？不過可能也就今年能住了。”素和芝把頭探進屏風。

見素和蟬面露疑問，素和芝看了周圍，還是貼近素和蟬的耳朵，“别躲，我們要搬到蜀地了，那裡有我們的新家，這事知曉的人不多，是要慢慢過去。”

素和芝的眼睛閃着光，像是在看冉冉升起的新太陽。“家裡的一些人已經被外界的欲望感染透徹了，該把家裡收拾收拾了。等這邊兒幹淨了，兩邊就都是家。”

“蜀地？那裡的路好走嗎？”

“我們選擇的地方就是好地方，我們不必假伊人之手，我們去哪裡，哪裡就會生出根系。”

素和蟬唇角一笑，周圍清爽了不少。

“如果你想一起，今年就一起過去。”素和芝道。

“我想……去找朋友。”素和蟬将那橙色的絞缬絹面的對襟綿衣穿上，裡邊兒搭着件紅色夾綿抹胸，裙子裡的褲子也是夾了綿，這個厚度竟還有些熱，“但……我會去找你們的。”

“那好，飲露先去闖天下吧。記得關注當下就夠了。”素和芝像每一個叮囑年輕人的長者一樣。

見素和蟬摸了摸那衣領上的手繪貼螺钿，那裡有一個蟬的圖案。素和芝介紹起另一個人，“咱們家過年的衣裳都是勉姨和一群舅舅姨姨、姊妹兄弟們做的，伊們都喜歡各種鼓搗東西，手工做的都可巧。有空我帶你去看看。”

“走，去找爾姨。”素和芝将門打開，涼風瞬間進入屋子，而新的綿衣将涼風都隔絕在外。

“前段日子你還不愛說話，最近是解開心結了嗎？”

解開心結......素和蟬不知道，隻是‘曾經’不會再将伊淹沒了，伊想了想要怎麼回答，“我找到了想要追随一生的朋友。”

“伊們一定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