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内靜谧片刻後,便見盧子惟起身朝夜衡抱拳道:“陛下,陸小姐已然心智全失,據臣判斷,應是中了毒。”
說着,盧子惟沉眸細思片刻,又道:“隻是按照陸小姐的症狀來看,卻并不像是我朝的任何一種毒物。”
“此話何意?”
夜衡聽得此話,似是猜到了什麼,坐直了身子詢問盧子惟。
盧子惟聽了,又朝他抱了拳:“若臣未看錯,陸大小姐所中之毒乃是一種名為‘忘憂’的劇毒之藥。
而煉制此藥最為關鍵的毒芹、曼陀羅等藥材……均為南朝皇室所有。”
“南朝皇室!”
聽得此言,安靜的大廳頓時響起陣陣私語之聲,在場衆人紛紛露出不敢置信的顔色來。
周遭賓客議論之際,顔夕目光微不可查的看了顔玉一眼。
顔玉見顔夕朝自己看來,面上淡淡的不羁笑容變得深刻了些。
顔夕見此,立刻謹慎的移開了眸子。
随着顔夕移開眼眸,廳内議論的聲音也變得越來越密集。
“先時便聽說,南朝那邊因為國君南钊病重,所以南朝大皇子南卿烨才有了停戰的打算。
且先前顔大将軍回朝時,亦帶回了南朝大皇子有意派遣使者與我朝談判的秘信。
如此看來,怕不是南朝的使者已然進京了?”
“怎麼會?南朝使者若是進京,必先入宮拜見陛下。如若不然,怕是議和之心不誠。”
“可是照今日之事看來,除了南朝來人,又有誰能拿出此種怪異毒藥?”
“……”
底下衆人議論紛紛時,上首坐着的夜衡,面色卻是越來越深沉。
過了片刻,便見他朝身側之人擡了擡手。
王權會意,立時招呼了兩名宮人上前,将陸榕溪扶了下去。
威遠侯看着被帶下去的女兒,面上心痛之色又增加了幾分。
隻見他站在原地望着陸榕溪消失的背影僵立片刻後,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回過頭來将一雙犀利泛紅的目光落到那片已經打碎的銅鏡上。
過了沒多久,便見他面上神色逐漸變幻,從起先的疑惑,慢慢變得猶豫,接着又隐隐帶上幾分清明,直至最後盡數演變為燥怒多疑。
而後場上衆人便見沉默良久的威遠侯忽然緩緩擡起頭來,先是看了一眼一臉常色的顔辰,又轉眸看了眼神态謙恭溫和的盧子惟。
直到最後,才将懷疑與憎恨的目光落到了顔夕和顔玉身上。
他目光淬毒一般沉默的盯着二人瞪了許久,直看得周遭所有人都開始懷疑他是不是也中了和陸榕溪一樣的毒。
站在一旁的顔競自然也注意到了陸曠這不善的目光,沉默片刻欲要上前提醒時,卻見陸曠倏地收了目光别開臉,大步往前走到夜衡跟前跪下。
“陛下,臣有話要講。”
坐在上首的夜衡早已将方才發生的一幕盡收眼底。
見他突然行至自己跟前,不由沉吟一瞬:“威遠侯有何話,但請直言。”
見夜衡應允,陸曠立時不再猶豫,氣勢外露道:“回陛下,臣懷疑溪兒今日變成這般,與顔大小姐脫不了關系。”
“威遠侯慎言!”
威遠侯此話一出,早已對他有所防備的顔競立時站了出來。
原本站在顔夕身旁的雲氏聽了此話,亦是有些不悅的看向威遠侯:“侯爺此話何意?”
“我顔氏與你威遠侯府雖說都于盛京立足數年,但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就算你家姑娘偶爾出言挑釁,我家阿滢也從未與她計較過半分。
今日陸大小姐突遭不幸,我們也深感遺憾。
但是你無憑無據便這般污蔑我家阿滢,回我阿滢清譽,我倒要問問,你威遠侯府到底是何用意?”
雲氏此話一落,聽得周圍其餘人紛紛點了頭,連身為國子監祭酒的薛采薇父親也站了出來。
“是啊,雲夫人說得對,薛某亦是如此認為。”
“女兒家的閨譽何其重要,陸侯爺若是拿不出叫人信服的證據,還是莫要随意污了人聲名才是。”
薛樊話音落下,威遠侯擡眸看他一眼,眼底露出些不以為然來。
“哼,薛大人,此刻你站出來說話怕是有些不合适吧!
你薛家與顔氏早已締結兩姓之好,這個時候,你薛大人自是要幫着他們說話的。”
“可是薛大人可曾細想,那麼多人都未發現的事情,為何偏生叫她遇見了?
若不是她故意将我女兒哄騙至那無煙之地欺淩,我家榕溪又為何會獨自出現在那處?”
威遠侯擲地有聲的說完,目光便再次落到一旁站着的顔夕身上。
顔玉見他如此诋毀顔夕,眸色一沉當即便要沖出來,幸而顔夕早有防備,及時拉住了他。
顔玉見狀,皺眉回頭看她。
卻見顔夕朝他搖了搖頭後方松了手走上前去,朝着陸曠行了一禮。
“陸侯爺,您方才所言小女屬實無法辯解,但如薛伯父所言,侯爺如此污蔑小女,不知侯爺可拿得出相應的憑證。
或者說,這一切都隻是陸侯爺您的一家猜測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