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終于遲疑着開口。
“阿玉,那日在馬車上我其實……”
然而顔夕解釋的話還未說完,眼前少年便朝她咧嘴一笑:“阿姊不必解釋,我明白。”
“可……”
“阿姊有更重要的人需要保護,自是不必顧及我的感受。”
“阿玉你别這樣……”
聽到顔夕還在繼續說着,眼前少年滿含笑意的目光卻再也維持不住,倏地停住腳步冷下臉來看着眼前。
“阿姊何必一定要這樣呢?”
“阿姊若執意與我解釋,試圖勸我理解,那我便也想再問阿姊一遍,你可願丢下顔氏,與我一走了之?”
少年低垂着眸沒有看顔夕,一席話亦說的平淡極了,絲毫未有那日在馬車上的急切與激動。
顔夕看着近在眼前的少年,聽着他溫和卻又隐隐帶了些不悅與執着的話語,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
“我……”
情況依舊似先前那般,不待顔夕将答案宣之于口,少年終是轉過眼眸來看着她苦澀一笑。
“阿姊若不知如何回答,那便不要答了。”
溫和卻失落的聲音落下,少年亦不再言語,隻抱着顔夕繼續往床榻那邊走去。
待将顔夕在床上安置好,少年方在床尾坐了,不待她反應,便将她那一雙凍得已經微微發涼的小腳擡起來,塞入了自己懷中。
少年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得顔夕瞬間臉頰發燙,一股迷人眼的熱浪襲來時,顔夕下意識屈膝想要将雙腳收回。
不想卻聽得少年不悅的聲音傳來:“阿姊今夜若是因此着了風寒,我必定在冰水裡泡上三天三夜,直到将自己泡得高熱不斷,人事不省為止。”
一聽此話,顔夕怕他果真做出這般瘋狂的事來,立時不敢再動。
隻頂着一張漲紅的臉,任由少年将他溫暖的手掌輕輕的覆在她光潔的腳背上。
其間,少年見顔夕久不說話,心知她是難為情了。
所以便無話找話般問她:“阿姊是如何知曉那香爐有問題的?”
聽得此話,顔夕思緒一轉,便道:“茶水留香,難道不是你故意叫我發現的麼?”
“呵,阿姊果真聰明。”少年聽罷顔夕的回答,面上終是帶了幾分笑意。
顔夕見此,緊繃的心弦也不由松動了幾分。
整個過程,顔玉便一直這般有一句沒一句的轉移顔夕的注意。
待懷裡的一雙小腳溫暖起來,他才小心将其放回床上,又替她拉過錦被來蓋好後,少年方在床邊站定,眸光深刻的看向顔夕。
“睡吧阿姊。”
話音落下,少年便不再停留,轉身離開
顔夕見狀,又連忙坐起了身:“那你呢?”
已經背過身去的少年頓時頓住,唇邊溢出一絲苦笑,但聲音卻依舊溫柔。
“阿姊放心,明日我會在府中陪阿姊用膳。”
“果真?”顔夕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他。
“嗯!”少年微側了臉,卻依舊沒有回過頭來,“阿姊好好睡吧,我先走了!”
少年話音落下,不等顔夕再說,他便迅速起身,飛快的躍出了窗外。
離去前,甚至不忘将大開的窗戶給她關上了……
顔夕躺在床上,看着重新落入寂寥的屋子,心頭百感千回片刻,一滴晶瑩的淚珠終于自眼角滾了下來。
屋頂上,重新拿起玉壺的少年聽着室内輕微的呼吸聲,沉着臉,仰頭将壺中苦酒盡數灌了下去。
似乎飲下這一壺酒還不夠,待得屋裡的人真正熟睡過去,他方似往日一般起身離開芙蓉苑,徑直出府,往盛京城夜間最熱鬧的歌舞坊去了。
無憂坊近日來了位長相十分俊俏的小公子,好看程度甚至超過了坊主此生見過的所有男子。
隻是他來了坊中卻隻是飲酒,從不曾邀舞姬美女相伴。
坊主起先以為他是第一次到這種場合,有些不好意思,所以便主動為他安排了坊内琴藝不錯的姑娘去伺候。
不想最後卻被他一壺酒給潑了出來。
被趕出來的娘子甚至還給她帶來了小公子警告的話。
說若她繼續往他那處塞人,他便砸了無憂館,再絞了她的頭發。
坊主一聽這話,立時認了慫,再不敢派人去打擾他,每日隻按他的吩咐,派人将坊内最好的美酒送進去便是。
今日夜暮降臨時分,坊主趁着坊内賓客不多的時候,提前叫人将幾壺好酒送進去備着。
卻不想一直等到賓客滿門亦未見到那小公子出現。
直到月上中天,坊主幾乎以為那小公子今夜不會來了,才終于見他出現在了門口。
一身墨袍,長身玉立的漂亮公子出現在無憂坊大廳内時,原本熱鬧的衆人見了頓時都安靜下來朝他看去。
顔玉卻是早已習慣了從别人眼中看到這般豔羨傾慕的眼光。
少年看着眼前衆人,眼中閃過一絲明顯的厭惡與煩躁,随即便大步往樓梯那邊走去。
正在二樓廊下招呼客人的坊主見了,連忙握着團扇笑着跑到樓梯口迎接。
“小公子今兒個怎的這樣晚,奴家差點以為您今日不來了。”
自樓梯下緩緩上來的少年聽到聲音,看也不曾看她一眼,便隻背着手往長廊深處的房間走去。
待他進門,坊主還想跟着進去招待片刻,不想不等她一條腿邁進去,洞開的大門便倏地在她眼前閉上了。
差點兒撞到門上的無憂坊坊主吓得立時收回腿,驚慌的拍了拍心口。
一臉委屈的看了看緊閉的房門,無奈呼出一口氣後便轉身準備下樓去。
隻不想她将将轉過身,一個美麗的異域姑娘突然出現在她眼前。
朝她笑着眨了眨那雙墨藍色的美麗眼瞳後,便毫不客氣的伸手捂了她的嘴,将她拖去了别處顔玉隔壁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