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紹楠像個被簇擁的小國王，懶洋洋地靠在椅子上，偶爾笑着罵他們幾句，偶爾随手丢出幾道題的解法。有時候，他會越過人群看向我，眨眨眼，像是在炫耀他的“江湖地位”。

女生們則沒那麼熱鬧，大多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聊天。但有一個女生，從第一天起，就讓我忍不住多看了幾眼——顔赫赫。

她留着普通的低馬尾，但頭發烏黑順滑，像綢緞一樣垂在肩後。皮膚很白，眼睛很大，五官精緻得像是被精心雕琢過。她不算特别張揚的漂亮，但就是讓人一眼就能記住——天生麗質，大概就是形容她這樣的。

我為什麼對她印象這麼深？

因為那天午休，我路過王紹楠的座位時，無意間瞥見他的桌洞裡攤開的草稿本上，密密麻麻寫滿了“顔赫赫”三個字。

字迹從工整到潦草，像是寫了很多遍。

我愣了一下，但沒多想，直到後來才從孫光琦嘴裡聽說——原來王紹楠小學就喜歡她。

那天，他的兄弟們起哄，非要他去表白。他被推搡着站到顔赫赫面前，臉紅得像是被火燒過。顔赫赫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周圍起哄的男生，最後輕輕點了點頭。

“好。”

就這一個字，王紹楠愣在原地，像是沒想到會成功。

可後來我才知道，她答應他，隻是不想讓他在兄弟面前丢臉。

那一個星期，王紹楠像變了個人。

他不再像以前那樣，一下課就湊過來問我數學題寫沒寫，或者笑嘻嘻地搶我的零食。他甚至連看都沒看我一眼，整天跟在顔赫赫身後，像個小心翼翼的跟班。

我坐在座位上，看着他們一前一後走出教室，背影隔着不遠不近的距離，像兩個陌生人。

一星期後，他們分手了。

那天晚上，我熬夜看小說，手機突然震動。

□□空間提醒——王紹楠更新了一條動态。

一張漆黑的圖片，配文：

“原來勉強來的不叫愛情。”

我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手指在鍵盤上懸停，最終打下一句：

“至少你勇敢過。”

發出去後，我盯着聊天窗口發呆，心裡有種莫名其妙的感覺。

是替他難過？還是……

有點失落？

手機屏幕又亮了一下。

王紹楠：“還沒睡？”

我回：“看小說。”

他發了個苦笑的表情：“她說隻是不想讓我在兄弟面前難堪。”

我想象那個畫面——他被一群人推着去表白，顔赫赫站在人群中央，不忍心拒絕，隻能點頭。

青春期的喜歡，有時候像一場鬧劇。

被圍觀，被起哄，唯獨少了真心。

我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調侃他：“至少你寫了那麼多遍她的名字，不虧。”

他立刻發來三個驚恐的表情：“你看到了？！”

然後是一長串“正在輸入……”，最後隻發來一句： “晚安，2分同學。”

我關掉手機，躺在床上盯着天花闆發呆。

窗外，風吹過樹梢，沙沙作響。

我忽然想起他教我認星座的那個晚上，教室裡星光流轉，他說——

“祝你能一直看到喜歡的星空。”

而現在，他的星空裡短暫地劃過了一顆流星。

轉瞬即逝，卻留下了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