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秦珠始終沒有出現。
許沐安每天都會盯着病房的門,期待着那扇門被推開,期待着母親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可是,門始終緊閉着。護士偶爾會進來換藥,或是問他有沒有哪裡不舒服,但她們的眼神裡總是帶着一絲憐憫。許沐安知道,她們也在議論他——那個丢了弟弟的孩子,那個被家人抛棄的孩子。
夜裡,許沐安常常被噩夢驚醒。
夢裡,他一遍又一遍地回到那片山林。雨聲、哭聲、腳步聲交織在一起,許沐可的聲音在他耳邊回蕩:“哥哥,救我!”他拼命地跑,卻怎麼也追不上。每一次,他都會在絕望中醒來,冷汗浸透了病号服,胸口像是被什麼東西壓住,喘不過氣來。
漸漸地,許沐安開始感到身體不對勁。
他的胸口總是隐隐作痛,呼吸也變得困難。有時候,他甚至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像是擂鼓一樣,又快又重。醫生來檢查了幾次,說是“情緒波動引起的暫時性不适”,但許沐安知道,事情沒那麼簡單。
有一次,他在病房裡突然感到一陣劇烈的疼痛,像是有人用錘子狠狠砸在他的胸口。他蜷縮在床上,死死咬住嘴唇,不讓自己發出聲音。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許沐可的臉,那張總是帶着笑容的臉,此刻卻滿是淚水。
“對不起,沐可……”許沐安喃喃着,眼淚無聲地滑落。
醫生最終發現了問題。
在一次例行檢查中,醫生發現許沐安的心電圖出現了異常。他的心髒功能開始衰退,可能是長期的情緒壓力和身體虛弱導緻的。醫生嚴肅地對他說:“你需要好好休息,不能再受刺激了。”
許沐安點了點頭,心裡卻一片麻木。他知道,自己的心髒問題并不是偶然的。那片山林、那場雨、那個消失的許沐可,早已在他的心裡刻下了無法愈合的傷痕。
母親秦珠終于來了,但那已經是許沐安出院的前一天。
她站在病房門口,臉色蒼白,眼神空洞。許沐安看着她,心裡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有期待,有委屈,也有憤怒。他想問:“為什麼現在才來?”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媽媽,對不起……”
秦珠沒有回答,隻是走到床邊,輕輕摸了摸他的頭。她的手冰涼,像是沒有溫度。許沐安閉上眼睛,感受着那短暫的觸碰,心裡卻更加冰冷。
“沐安,”秦珠終于開口,聲音沙啞,“你好好休息,别再想那些事了。”
說完,她轉身離開了病房,仿佛多待一秒都會讓她崩潰。
許沐安看着母親的背影,突然感到一陣劇烈的疼痛從胸口蔓延到全身。他捂住胸口,大口喘着氣,眼前一陣發黑。
“媽媽……”他低聲喊着,卻沒有人回應。
那一刻,他仿佛聽到了許沐可的聲音,遙遠而清晰:“哥哥,救我……”
許沐安閉上眼睛,淚水無聲地滑落。他知道,自己再也找不到許沐可了,也找不到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