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城區的住房區域白天人并不多，這一塊兒的居民大多在工廠或四處奔波。

喻念不知道這人是從什麼時候起跟在自己身後的，對方倒下來那一刻他吓得心髒驟停，等回複過心跳，又開始為眼前的場景為難。

一個陌生人，倒在自家院子裡，穿着長相看起來卻完全不像下城區的人。

喻紀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他有些犯難，是讓他趴着不管，還是擡到街上去？

喻念低頭去看他，那人倒在地上，臉壓在院裡的草地裡，側臉白得在陽光下近乎透明，顯得臉上那道血迹尤為明顯。

放下背包，喻念認命似的掏出鑰匙開了門。

這人的身形比他高上許多，拖進家裡頗費了番功夫，喻念不知道他身上的傷口在哪兒，不好拖到床上，便取了毯子墊在地闆上讓人躺下，卷了件外套墊在他腦後。

一頓忙活下來，身上跟水洗過似的濕了大半，喻念絞了塊毛巾替他擦了臉。

他頭發有些長，喻念順着血迹在他發間翻找傷口，頭頂的那些頭發已經不知被汗還是血打濕成一團，喻念抖着手，卻不敢再摸。

對方這時重重呼出一口氣，偏了頭開始嗆咳起來，喻念收回手替他順了順氣，又去拉他勒到下巴處的外套拉鍊。

外套裡的襯衣皺皺巴巴地堆貼在腰側，觸手的面料柔順，絕不是他們這些下城區的人身上洗過穿過變得軟帖的衣服能比的。

他到底是什麼人？

“哥……”門口傳來開鎖的聲音，喻念驚得轉過頭去，抹了把額間的汗。

喻紀開了門，手上挎着不少袋子，正邊脫着鞋邊嘟囔着，“你這麼早就回來了？我出去買了些吃的，那家肉店又故意多切肉，我不給錢他就不賣……”

喻念有些急切地站起身來，“小紀，你快來看……”

對方聽了他的聲音，這才擡起頭來看，先是有些擔心地看向喻念，接着目光轉向客廳地闆上多出來的呼呼喘着氣的陌生人。

手上的袋子差點順着臂彎滑向地上，他這才驚呼出聲，“哥，這是誰！”

喻念仔細跟他說了自己這一路的經過，喻紀的神情從擔憂轉為驚異，接着盯着躺着那人的臉又像在思索着什麼。

“怎麼了，你說怎麼辦，小紀？”喻念有些急地推了推他。

“哥……”喻紀伸出手撥開那人額上的碎發，将他整張臉露出來，“我怎麼覺得，好像以前見過他啊？”

“什麼意思？”

“你讓我想想。”喻紀盤腿坐下，盯着對方的臉看定了，好像真在仔細搜尋着回憶。

“可他看着不是下城區的人，你怎麼會……”

“噢，對啊，哥，我見過他，應該是外出去上城區的時候……”喻紀轉而看向沙發上放的原封不動帶回來的置物背包，腦子裡像是突然閃過了什麼。

“我想起來了，我去送衣服的時候，那天很熱，那家的女主人邀我進門喝口水，我就在客廳坐了會兒。他們家很大，樓梯口卻修得很窄，還用鐵栅門攔着，我正覺得奇怪，有個男孩子從樓梯上走下來，停在門口那裡一動不動地看着我……”

他邊回想着，又低頭仔細打量那張臉，“我當時覺得有點怪怪的，那個女主人從廚房出來，茶水都端不穩了，跑到鐵栅門那裡跟那個男孩子說話，他就上樓了。我覺得有點尴尬，喝了水就走了……因為他當時的樣子太奇怪了，我才記得住……不過他怎麼會跟你到這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