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城區工作的事并非喻念撒謊,他也早在前幾天就跟老闆辭了原先的工作。
昨天婚禮結束後,老嚴遞給他個文件袋,裡面裝着介紹函、暫住證、手寫的兩處地址和一把鑰匙。
“是我以前住的房子,如果還沒被推倒的話,就是還能住。”
過了幾天,喻紀紅着一雙眼送别他,成餘臉上亦帶着不忍的神色。
“我有介紹函,就是可以随時回來的呀,等我安定好了,你們有空再來看我。”
喻念過了關卡,最後沖兩人擺了擺手,坐上了電車。
上一次坐上來的時候,他背着個很大的背包,裡面是原苓最後一次做好的衣裙。
這一次他身邊隻有個行李箱,裡面是他的一些衣物,還有老嚴給他準備好的阻隔貼、應急藥物。
他還是沒忍住用袖口再次抹了抹眼睛。
“昙山站”的播報聲響起的時候,距離上車大約二十分鐘。
喻紀提着行李箱下了車,入眼是一片修建得比下城區略高些的樓房,但要有序得多,沒有延出來占地的院牆和水泥道,齊齊整整的。
他按照老嚴手寫的地址一個一個看着路牌,行李箱在地上拖行發出噪音,周圍人卻見怪不怪似的,對他也沒有多加打量。
他原以為自己的穿着和來曆會和上城區的人格格不入,可站在人群裡,好像也沒有特别突兀的地方。
他甚至覺得這裡就像是下城區略加改造後的樣子。
昙林路25号。
喻念停在了一棟看上去舊得仿佛快要廢棄的居民樓前。
迎面矗立的那棟樓像是被拆了一半,高樓卧室、客廳的布局都暴露在外,透出些人走樓空的荒涼來。
旁邊走過幾個散步的老人,于是喻念又往他們來的方向走去。
15棟301,找到那棟樓并不費力,喻念從半開着的生鏽鐵門走進單元樓,開始爬起樓梯。
可能因為住戶不多,過道狹窄,還堆着些幹涸已久、看不出原本植物樣子的花盆。
他小心地側身走着,然後看到了301的門牌,以及看上去破舊褪色的大門。
拖行李箱上樓費了些力,喻念一趟下來出了些汗,撐着膝蓋氣喘籲籲的,臉上也被熱氣蒸騰起來。
等緩過來,他掏出鑰匙,鎖孔裡像是年久生鏽般滞澀,他幾乎是使上了雙手的力氣才将鎖轉開。
剛一開門,又被迎風飄舞的灰塵嗆得連連咳嗽。
屋子裡應當是關着門窗,長久沒有空氣流動,散發着一股沉悶的黴味。
看裡面的布局是個兩居室,玄關側旁是個小房間,房門處貼着一隻小老虎圖樣的福字。
喻念沒忍住走進去看了看。
木質的書櫃,小小的一張鐵架床,床邊堆着捆起來的一些書,應當是些繪本,封面落着灰。
房間的空間對于喻念這樣成年人的身高而言顯得很狹小,應該是給小孩子住的。
他退出來,客廳裡擺着木質的沙發椅,甚至還有電視、飲水機。
如果不是上面落着很厚的灰塵,簡直就像裡面的住客剛離家不久的樣子。
等他把水閘、電閘都打開,表端甚至還有些餘額。
喻念在櫃子裡找到了口罩、抹布、刷子和手套,把外套脫了挂上,花了一整個下午的時間才把家裡擦洗幹淨。
其實裡面本來也沒什麼雜物,等把家具上面的灰塵抹去,再開了窗通風,整個屋子的黴味也漸漸散了。
喻念的腰酸得快直不起身,撐着在幹淨的沙發椅上坐下了。
家裡的窗簾、窗戶全都拉開、打開了,此刻客廳裡亮堂堂的。
窗外是個碧空澄澈的晴日,屋子不大,卻讓他有了種擁有了一個容身之處的踏實感。
如果小房間裡還有些堆起來的東西,主卧卻空蕩異常。
喻念将自己的衣物收拾好,也隻占了衣櫃小小的一片空間。
袋子裡抖落出個小包裝袋,隐約見到裡面嫩黃色的事物。
喻念将它推到了衣櫃深處。
老嚴介紹的工作在離這裡不遠的地方,走路大概十分鐘。
喻念第二天起了很早去報道,站在門口時卷閘門卻拉着沒開門。
他隻好在附近的攤點買了早餐,蹲在一旁小口吃着。
“你就是嚴林介紹來的那個人?”
突然有人說話,喻念吓了一跳,面前站了個穿着裙子身材纖細的女人,嘴唇和指甲都塗得很紅。
對方手指間夾着根燃着星火的煙,正俯視着他。
他跟喻念說完話,嘴邊吐出一個煙圈,很快被風打散了飄向遠處。
喻念忙站起身,扯了扯衣服下擺。
“您好,我叫喻念,比喻的喻,想念的念。”
女人像是無所謂地用目光将他全身掃了一遍,接着彎下腰掏出鑰匙開鎖。
喻念趕忙過去想幫忙擡門,她一手拿煙,另一隻手卻很輕易地将卷閘門拉開了,支出的那截小臂肌肉十分結實。
喻念沒幫上忙,半張着嘴呆在原地。
女人随手将鑰匙抛給他,他又趕忙雙手接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