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否由于林藍的念叨，黎耀打開手機，梁韻亭正好給他發來信息。

“黎警官，你周末有沒有空閑去看電影？有位客戶送了兩張電影票。”

黎耀發現梁韻亭給他發信息的風格很是一本正經，反而是他偶爾會随手打進輸入法聯想出的符号表情。他越發相信梁韻亭确如他所言，長期以來是内向的社交苦手。

電影是新銳導演拿過獎項的藝術片。梁韻亭中途不小心睡着，散場時被黎耀叫醒，走出影院時臉上熱氣還沒散，路燈的暖光下紅潤異常。“不怎麼好看。”黎耀安慰他。

梁韻亭憂心忡忡：“我沒打呼噜吧？”

“沒有。”

“你确定？”

黎耀脫口而出：“我又不是第一次看你睡覺。”

“……”梁韻亭立刻低頭不再看他，兩頰暈成熟透的無花果色。

電影結束時已經接近淩晨，他們在附近找了一間居酒屋落座。梁韻亭好奇地悄聲問他：“喝酒也會沒味道嗎？”

“還沒試過。”黎耀點了一杯招牌清酒，嘗了一口回答他，“沒有，和喝水一樣。”

梁韻亭露出同情的神情，抿了一口自己的梅子酒，把杯子推給黎耀：“這樣呢？”

黎耀看着上面的唇印，突然不知道自己的嘴該放在哪裡。他隻得假裝沒在意，閉眼快速喝了一口：“能喝出一些。”

“騙人，根本沒嘗到就咽下去了。”梁韻亭伸手拿走黎耀的酒杯喝了一口，把兩杯酒并排放在黎耀面前，挑釁似地看了他一眼。

“現在沒問題了，喝吧。”

此後一個月，他們保持着每周一到兩次的約見，大多是時候隻是吃一頓飯，結束後兩人各自回辦公室或家中。一開始梁韻亭邀約的次數多些，後來黎耀隻要沒有加班，就會問梁韻亭一句有沒有時間。

黎耀感覺到梁韻亭很享受喂他吃口水的過程。更不可思議的是他也越發對此欲罷不能。

他以前對食物從沒有超出飽腹外的需求和欲望。如果說更喜歡吃的東西，也會是富有蛋白質的各種肉類，再加上符合健康需要的蔬菜與米飯。但梁韻亭喜歡他此前不會給一個眼神，更别提特意坐一小時地鐵去買的華而不實之物。比如仿制成各類水果形狀的慕斯蛋糕，分層華麗的酸奶杯，加酒加茶加奶的特調咖啡。

黎耀覺得他吃掉了他以為這輩子都不會碰的諸多食物。忽然有一刻，他理解了甜品的美好和愛好者的狂熱。

有一回，黎耀聽見别的顧客經過他們餐桌時小聲讨論：“那對情侶真是膩歪啊。”“受不了。”

黎耀看了一眼梁韻亭，對方忙着刮奶油，不知是沒聽見還是不以為意。

林藍恰是一語成谶，黎耀工作的事也到了“放一放”的階段。長達一個月沒有新的受害者再規律性地出現，連環殺人案的調查進展陷入停滞。探員一時間找不到受害者之間的共同點，光耀中學似乎成為唯一能夠突破的線索。

黎耀見面時幾次旁敲側擊地問過梁韻亭的中學故事。梁韻亭思考良久才說：“抱歉，我确實不太了解那個時候同學間的關系。我和志豪學長是比較熟啦，但那也隻是我單方面的。他當時也是小有名氣的風雲人物，誰也想不到會發生那種事。”

那我們是單方面的熟悉嗎？

黎耀條件反射性地想到這個問題，沒問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