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沒有看到少年的異樣,也沒有看到少年擡起手在她身周騰起一片淺淺金色光暈。
“呀,這什麼情況?”
少女的驚呼聲響起。
宮殿中應該是突然多了一個少女,她雖在驚呼,語聲中卻含着笑。
“呀!我們海族聖潔無暇的大護法,我最最尊敬的師父大人,竟然在禁地藏了個女孩。大護法此次為聖物護法,這麼多天都不出禁殿,族中猜測紛紛,誰想到啊……”
光頭少年聲音淡然,音色清越,語氣卻如老僧:“别鬧,清盈。我現在不能離位,你看看她怎麼樣了。”
“行。身為大護法的首席大弟子兼唯一傳人,救死扶傷本少主責無旁貸。”
少女應該是在她身旁繞了兩圈。
然後又驚呼了一聲。
“呀!這凡人……她怎麼進來的?萬萬裡之下的深海,禁殿中又有針對異族的結界,竟沒有一秒暴斃。真是奇迹啊。”
光頭少年沉默片刻,似是感應到什麼:“大長老來了。”
“那不用看了,她死定了。大長老最近覺得都想狐媚大護法。昨天一個侍女從禁殿外小路經過被發現,非說人家要引誘大護法,水嫩嫩一個佳人就扔進虛淵喂了上古兇鳗……”
外面一陣動靜之後,老者的說話聲傳了進來。嗓門很大,非常生氣:“此次大護法養護封印已有十日,遲遲不出,老朽身為大長老,去看一眼,平息衆人疑慮,有何不可?”
守将不卑不亢回道:“尊主有令,任何人不得打擾大護法。”
大長老哼道:“就算尊主來了,我也要進去。快讓開!”
守将:“恕難從命。”
“好!好!”
大長老口中擠出好字之後,地面突然一顫。
靈火中光頭少年睜開眼,與此同時四周琉璃靈火轉換成淡藍色。
少年袍袖一揮,将地上的伊伊納入袖中。
下一刻,白眉白須的大長老已經拄着碧玉權杖破空進來了。
清盈先迎了上去,帶着幾分驕蠻道:“大長老您這拐棍能不能别總亂敲,聲音怪難聽的。擾了我師父加固封印怎麼辦。”
大長老微微欠身:“老朽也是關心則亂。畢竟這虛淵封印關乎我海族命運。”
少年起身,素袍曳地。
“是長曦讓大家擔心了。如今封印已經修複,大長老且寬心。”
大長老目光掃視四周之後,回到少年身上,摸着胡子不語。
清盈道:“大長老看也看過了。可以回了吧?”
大長老卻沒動道:“殿中的氣息好像……”
長曦垂目,挽了挽袖子。清盈搶過話頭,聲音拔高:“大長老這話是什麼意思?是不是想說我來了,禁地就不純淨了?”
“我沒……”
“有沒有,大長老心裡清楚得很。前幾日大長老是不是還和族老說我不像個樣子?”
清盈鼻子裡嗤了一聲。
大長老也是被清盈氣到了,梗了脖子道:“恕老朽直言。少主本不應該出現在此處。”
“哦,大長老來得,本少主來不得。大長老能擔心封印,本少主不能擔心自己的師父?” 清盈點着頭,一手叉腰,一手搭上長曦的肩膀。
“像什麼樣子!清蕪怎麼教的你!哪裡有未來海主的樣子!”大長老碧玉權杖往地上又杵了一下。
“是,我做不了,要不讓給大長老來做?”
“你!”大長老瞪了兩人各一眼,“豈有此理!”
大長老跺了拐杖,氣呼呼走了。
清盈在他背後做了個鬼臉:“老頑固。”
長曦搖頭:“你也犯不着這麼氣他。”
“道理是這樣,本來也就是給師父打個掩護。”清盈攤手,“但是每次見了大長老,我都會冒火。當年老頑固給我母尊使多少絆子。”
長曦沒再說什麼,轉身揮袖,将靈火熄滅。
清盈在後面道:“對了,那凡人要不安置到我殿裡。”
“不用。”
清朗的聲音還在空蕩蕩的大殿中,長曦人已經消失。
古樸素淨的房間裡,長曦輕輕将伊伊放到玄色玉床上。
清盈跟過來,在後頭探頭探腦:“師父,可我聽說人族把貞潔名聲看得很重的。到時候要對你以身相許,你可不好辦哦。”
長曦坐在床邊,伸手探了探伊伊的額頭,沒說話。
清盈也沒在意。走到後面桌邊,她随手拿了果子,啃了起來。
想當年她第一次見長曦時,可是被他清冷的模樣給凍到了。父尊臨終前要她拜這冰坨子為師,她覺得人生都灰暗了。
幸虧她天性樂觀勇敢,而長曦看着冷漠,實際上沒架子,甚至十分縱容徒弟,她才沒長成個蔫茄子。
可是向來對衆人都很冷漠的師父,今天竟然将這個凡人,帶回自己的住處醫治。
清盈嘴裡啃着啃着突然停住,突然覺得自己悟到了,試探道:“師父,你說……這凡人好端端的能是來幹什麼的呢?”
長曦手心淡金光芒一頓,但未擡頭,柔和金光流溢在伊伊身周。
“等她醒了,你可以自己問。”
“這也沒受什麼傷,看着挺瓷實的,你這麼緊張地是在弄啥呢。”
清盈扔了果核,又啃一個,看着長曦專注的背影。
長曦不答,額上微汗,但面上神色未變,片刻後手心流出的靈力收回,拿出金針。
清盈看他忙個不停,耗不少靈力啊。剛剛修複了十天的封印,這麼損耗自己,哪像冷若冰霜的大護法會幹的事情。
“師父,這麼多年,我還是第一次覺得您有了點人味兒。”
看到後面,清盈感歎。
長曦頭也沒擡,聲音平淡:“你若是無聊,就去練練劍術。”
清盈剛準備觀察一下自己師父新鮮長出的戀愛腦,就收到一份作業。
忙叼着紅果子起身,幹脆地拍拍屁股走人了。
“行,我走,免得影響打擾大護法救死扶傷哈。”
長曦撩開伊伊被冷汗黏在眼皮和額頭的劉海,仔細地看着她的眉眼。
陷入昏迷的伊伊很不安穩,額上不停的冒出汗珠。
長曦遲疑了一下,将手掌覆到伊伊額上。
垂下的眼簾遮住了情緒。
一夜過去,長曦維持這樣的姿勢坐着。
後面看去,宛若一尊完美冰冷的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