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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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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星意識到自己穿越這件事,是在被凍醒的一個清晨。

他原以為又是往常那般半夜踢被子,摸索着試圖将踢飛的被子拽回來,結果摸了半天隻摸到一片寒涼的空氣。

陌生的鳥鳴在耳畔響起,他睡意昏沉地睜開眼,映入眼簾的卻并非自家十年如一日的橡色衣櫃與藍牆,而是綠樹成蔭的公園與三兩隻正聚一塊埋頭梳洗的胖啾。

仍舊一片漿糊的大腦遲緩地分析着眼前的異常景象,他下意識地動了動後腦勺和後背,“相依為命”的軟枕與床墊俨然被公園長椅硬邦邦的條形木闆所替代。

‘我在做夢嗎?’

他擡起綿軟無力的右手掐了下臉頰,疼痛感在清早驟起的寒風中愈發明晰。于是他緩慢地眨了眨眼睛,終于在過路行人暗含憐憫的目光與指示牌上一連串突然能看懂的日文裡,絲滑地完成了從迷茫到醒悟再到驟然崩潰的過程。

憑借着深入骨髓的良好教養,他竭盡全力忍下一句即将脫口而出的國罵,瞳孔卻仍然止不住微微顫抖,顯出對這荒謬處境的抗拒與恐慌。

千星不清楚别人遇上穿越會是什麼樣子,他隻感覺如同被原先的世界狠心放逐,有種天旋地轉的昏然。不然為什麼他要被迫孤身一人流落全然陌生的異世界,連對今天是生是死都充斥着未知的恐懼。

他低下頭盯着水泥地,目光空落落的無所着依,一動不動的,仿佛變成了一具尚且懂得呼吸的冰冷雕像。

直到抽痛感席卷了脆弱的胃部,向大腦發出饑餓的訊号,他才如夢初醒般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徑直走向直飲台。

胖啾們見有人類過來,紛紛拍打翅膀溜走。他裝了一捧水往臉上拍,混沌的思慮漸漸落地。

而随着水池圈紋的平息,他真正看清這具身體的模樣。可以說,除了瞳色不同,年齡不同,他與原主長得沒有任何分别,甚至連嘴角下方和眼皮中央的小痣都不偏不倚地長在同一位置。

這很難不讓他懷疑對方正是自己平行世界的同位體。可當他擡起褲腳,找到那隻内側刻有未來日期與他姓名的銀腳镯,他又直接排除了這一猜想。

好吧,他是實實在在,身無分外的身穿,隻不過眼睛變了色,年齡也縮水了不少。

換句話說,他在這個世界就是個黑戶。沒有地方住,沒有東西吃,打童工大概率也會被拒絕。

至于為什麼不尋求警察的幫助......以他的情況,被送去孤兒院基本是十有八九的事情,在那之前,起碼也要了解這裡的大緻情況才行,萬一很不幸地被送進黑心孤兒院折磨,他還不如在大街上流浪呢。

‘哎......生存不易啊生存不易。’他歎了口氣,強大的求生本能碾壓過對現實的負隅頑抗,令他在饑寒交迫之下迅速做出新人生的重大抉擇——街頭賣藝。

當然,不是什麼“小白菜地裡黃”的賣慘表演,而是像任何一個流浪藝人般用藝術演出為自身換取金錢。

他仔細觀察過周圍,這裡的娛樂氛圍似乎格外濃厚。大屏幕播放着的是當紅偶像的演唱會預告,公園告示牌貼着魔術表演的宣傳紙,而且人數多價格也比他原先世界的高許多。經過他身邊的男男女女,從小孩到成人,大部分似乎都在讨論最新播放的競演節目與綜藝節目。

隻有物質生活得到充分滿足,精神生活才得以蓬勃發展。以此為前提,千星誠摯祈求着這裡的人們不介意為一場簡陋的街頭演出給予一點點金錢上的支持。

他先是脫下外套在空地上擺成小窩形狀,再檢查了一遍着裝是否齊整,然後才清了清嗓,雙手交握于胸前深呼吸了幾下。

‘沒關系的,你可以的。’他自我鼓勵道。

即使已經不是第一次在衆人面前表演,他也難以擺脫上台前對表演是否能順利進行的憂慮,以前還能通過重複彩排不斷摳細節完善演出,現在卻是現場直播,更需要他去謹慎對待。

此時恰巧清晨晨練時間,人漸漸多了起來,好幾個出來鍛煉的看到他的架勢便猜到他待會兒要進行演出,又見他一個小孩孤零零的,什麼樂器都沒帶,不禁對他接下來會表演的内容感到些許好奇,索性停了腳步,在他周圍靜靜等待。

“沒帶樂器,是準備唱歌嗎?”

“這孩子看上去好小,怎麼就他一個人在這裡?”

“是不是有點緊張呢?說不定是為了鍛煉膽量才到公園裡表演的。”

期待的、好奇的、疑惑的,各色各樣的目光将千星包圍,他卻不再顫抖不再緊握雙拳,那些嘈雜的聲音漸漸被爛熟于心的旋律所取代。

唱歌永遠是最能令他專注的事情,沒有之一。

新的景色、新的體驗、甚至全新的自己,千星無論如何都無法拒絕歌唱所帶給他的嶄新旅行。

“Are you going to Scarborough Fair?”

月色探出雲層,夜的寂靜蓦然彌漫。

他仰望着天空,似穿越厚重而遙遠的光陰凝望着生長了迷疊香、鼠尾草與石楠花叢的小鎮。

皎潔的月光傾灑下來,溫柔地裹住離人的思念與幽怨。自此,樹影不再搖晃,腳步不再匆忙,全世界的風都為之缱绻停留,全心全意地聆聽月色淺唱低吟。

“Parsley sage rosemary and thyme.”

月光恒久地注視地上的一切,他惋惜紛繁生命的易逝,感慨熾烈情感的燃燒,最終沉醉于小鎮的馥郁香氣中将自己化作凄迷婉轉的詩篇。

“Remenber me to one who lives there.”

“He once was a true love of mine.”

長夜已盡,風聲再起,連綿海潮退去,月光伴随迷疊香氣如海中泡沫一觸即散,岸上看海的人卻癡癡眺望不願離去。

本該喧鬧的公園此刻靜悄悄的,人們秘而不宣地保持着某種默契,臉上挂着如出一轍的平和安甯。

“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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