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在哪個站下車?”
“有大教堂的那站。”
‘和我下的站一樣啊。’聞言,他默默放開千星的手臂,改為牽住千星的左手,漂亮眉眼舒展開,說道:“我也要在教堂那裡下車,在這之前,我會一直拉着你的,下次自己坐車千萬要注意哦。”
唉?千星茫然地蜷縮了下被握住的手指,孩童溫暖綿軟的掌心貼着他的手背,須臾便将他稍顯冰涼的左手捂熱。
他的視線順着緊緊相牽的雙手往上,不期而然地撞見小大人做派的孩子微泛紅的耳垂和太陽穴與小小的、因自我肯定而翹起的嘴角。
好吧......感覺還不賴。千星默許了這份好意。
窗外綠茵往後倒退,簌簌櫻雪撫過玻璃,安靜地見證兩個初次相見的孩子在短短幾站的路途中牽着手相互依偎,一如腳下相互交融的影子親密無間。
“我們到了。”
他們饞着扶手一前一後下車,教堂鐘聲恰自栅欄後面悠悠傳來。風歇之際,櫻花花瓣于腳底堆疊,眨眼便鋪成了一大塊輕薄柔軟的地毯。
金發孩童仍牽着千星的手,盡管他們的掌心因捂得久了而滲出少許薄汗。
“我叫仁兔成鳴,你呢?”他主動對千星作出自我介紹,說話時含着明媚笑意,以借此掩飾早已洩露的羞澀。
千星毫不猶豫地給予了他積極熱烈的回應:“千星。”
“——我叫韶千星。”
“韶、千星。”仁兔成鳴跟着他的斷字念出這個與同齡人相比稍顯與衆不同的名字,“好特别的名字,千星是外國人嗎?”
“是哦,我是花國人。”千星點點頭,不出所料地對上仁兔好奇的目光。
“那個,韶醬。”仁兔習慣性地将他的姓氏作為稱呼,千星卻對他搖搖頭,表示這樣怪别扭的。
“仁兔直接叫我名字就好啦,用姓氏叫我的話,總感覺怪怪的。”
“既然如此,千星也叫我名字吧。”還是小孩子的仁兔成鳴對稱呼姓氏或是名字沒有多大概念,不如說他還挺喜歡和千星親近的感覺:“千星的霓虹語跟我們幾乎沒有差别,是很小很小的時候已經到這裡來嗎?”
“唔......這個嘛......”千星彎起雙眼,故意壓低音量神神秘秘地開口:“如果我說以前不會說,是被施了魔法突然學會的話,成鳴會相信我嗎?”
“哇,真的?”仁兔顯然被勾起了興趣,小孩子對魔法世界這類充滿奇妙幻想的東西,總是宛若貓咪看見貓薄荷般欲罷不能,“我也希望自己有一天能突然學會意大利語和英語,這樣我唱歌的時候就不用背那些難背的單詞。”
“哼哼。”千星頗為感同身受地晃了晃他們相牽的指尖,可惜學習是永無止盡的,哪怕是魔法世界也不例外,“好啦好啦,其實我從小就在學霓虹語。嘿嘿,你這樣誇獎證明我講得确實還不錯呢。”
......雖然隻是學唱歌,但從小學習各國語言的歌曲應該也算學習外語吧?
千星的眼神飄忽了一瞬,随即趕忙回歸一直想問的正題:“話說回來,剛才在車上的時候我就想問了,成鳴是聖歌隊的成員嗎?”
“嗯!”仁兔向他展示了一下身上繪有十字架的聖歌隊制服,兩條紅色長緞帶宛若羽翼垂于白色衣袍,與胸口金邊紅色蝴蝶結交相輝映,顔色明快而不失優雅,“今天聖歌隊有義演,所以我們都穿了制服過來。”
“千星要來看我們表演嗎?”他滿懷期待地詢問。
“我本來就是為了這個而來,當然要好好欣賞。”千星捧場地歡呼,“不過除了這個,我其實還有一個更重要的目的,等成鳴表演完就可以知道啦。”
‘更重要的目的?’
仁兔成鳴好奇又不明所以地同他肩并肩走進教堂。
教堂裡,低低吟唱的背景樂正盤旋于玻璃彩窗的穹頂,穹頂之下,澄澈陽光穿過重重疊疊的紫藤花架照亮正中央的純白舞台,與紫白相間的鸢尾花共同簇擁着合唱隊的台階,極盡明亮地、爛漫地盛放。
千星朝與隊友集合的仁兔成鳴比了個加油的手勢,便找了個前排的位置乖巧等待演出開始。
許是少見一個孩童獨自觀看演出,周圍人經過他時總會下意識地或驚奇或疑惑朝他瞥一眼,其中尤以聖歌隊成員為衆。
面對這些目光,千星隻是泰然自若地微笑着,并不做多餘的關注。可當仁兔成鳴發現這些投向千星的眼神,他當即找到一個牧師打扮的中年人,扯着對方的衣袖小聲嘀咕了幾句。
随後,這位牧師欣然點頭,徑直走到千星右手邊的座位前。
“日安。”他颔首打了個招呼,笑容親切平和,“這位小先生不介意我坐在這裡吧。”
千星搖頭,在他溫和的目光中不自覺松懈了身體:“不介意。”
“恕我冒昧,像小先生這樣獨自出門觀看我們聖歌隊演出的孩子着實少見了些。”坐下後,他不徐不緩地向千星解釋,言語中帶着安撫意味,“仁兔那孩子是家中獨子,又是第一次帶其他孩子來教堂,大家都以為是仁兔的親戚,所以難免好奇。”
“如果這讓你感到不舒服,我對此表示抱歉。”
“沒關系,我不在意的。”千星實話實說,他注意到仁兔站在舞台的正中央,人雖小小一隻,卻俨然占據了領唱的位置,不由問道:“成鳴是聖歌隊的領唱嗎?”
“是的,他無疑是個很有天賦的孩子。”牧師偏過頭,瞧見千星正專注地望向舞台,粼粼碎光在眼底閃耀,藏着幾分不甚明顯的渴望。
他微微一愣,随即了然于心地勾起嘴角,不再言語。
‘也對,等到演出結束,再好好問問這個孩子的真實來由吧。’他心想,同樣将注意力放回演出本身。
‘總感覺。’
‘應當會十分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