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映雪這才發現,思考的時候,自己的指尖竟然不自覺地在姜峋的腰間流連了起來。
在想到那個跟他決鬥的對手,怎麼就沒那個直接把人刺死的本事的時候,她的手指還不自覺地在他的傷口上用了用力。
虞映雪的呼吸頓時變得緊促了些,聽說江湖中人對殺氣十分敏感。這小子不會發現她的心思了吧?
她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感歎道,“沒事就好。”
“嗯。”姜峋的聲音頓時變得有些沉悶。
要說他跟虞映雪的關系,那還真是說不清楚。親情友情什麼的,應當都有些。隻是誰也不清楚對方對自己的感情有多少、不同感情之間的比重又有多少。
畢竟他們之間沒有血緣關系,在年少相識之後,分開的時間更是多過于相聚的時間。
兩個人都默契地不提同喜歡相關的話題,因為對他們兩個來說,缺失的親緣都是要比虛無缥缈的愛情更加重要的。
可是這次再見,姜峋卻驟然發現青梅身上有了點變化。
他不是那種親人朋友身上起了變化就一定要去探究的人,可是……映雪在跟他相處的時候,分明地少了些關心,又多了點……接觸。
這是怎麼回事啊?難道上次他救了對方,對方對他的感情就因此發生了變化了嗎?
英雄救美、美人以身相許的故事,他在江湖上聽聞的可不要太多。但是、但是……那些情緣大多像露水一樣,朝則聚、暮……他們之中,又有多少能夠一起行至暮時的呢?
所以,他還是希望他跟映雪之間的感情能夠長久一些,不要變化……也不要消散的。
姜峋肯定自己是這樣想的!可是——他剛剛的身體變化不太對勁啊!
偏偏少女彼時似是反應過來自己究竟都情難自禁地做了些什麼,跟着害羞地低下頭,隻說了一句,“沒事就好。”
姜峋頭皮發麻,讷讷道,“那個什麼,其實我這次來京,還有一些師門的任務未辦,我可能要先……”他原想找個借口脫身、再去信給師父,如果有一女子傾心于自己,他要怎麼才能委婉地拒絕對方、然後還能跟對方接着做朋友呢?
可是他這臨時找的什麼借口?什麼師門任務,要他半夜三更地去辦呐?要是映雪問起來怎麼辦?要不今天随便找個貪官的府邸探一探?
然後那種怪異的矛盾感就又來了,虞映雪隻是皺眉看了他一眼,之後便對他找出的這個離譜借口毫無疑義,還體貼地表示他可以走了。
事實上,皺眉也隻是因為上輩子姜峋分明同她說過,在燕京附近的城市跟人決鬥,便是他最終的師門任務——承襲自上一輩的約定。
他本來是想回師門赴命之後便逍遙一段時間的,可他既來了她這兒,那便寫信回去,之後好好地在燕京守着她一段時間好了。
那段時間,虞映雪既是甜蜜,又是手忙腳亂的。
因為當時她的身邊彙聚了最多的人,有好友長樂、竹馬姜峋、認錯了恩人的禦影衛首領……結果……她已經懶得再多說了。
總之想起了前世以後,隻要姜峋不是發現了她的殺氣,條件反射地立即便要對她動手,她便無所謂他接下來的行程和去留了。
反正這輩子,她是絕對不會再費盡心機地為他弄來一個貼身侍衛的身份。之後既要承擔父親的诘問,又要忍受他自由的、不會一直守在她身邊的天性,最後還要面臨他竟然跑到了與她不合的嫡姐身邊去、衆人因而對她産生的嘲笑了。
她表現得渾不在意,姜峋卻難受了起來。
他是典型的江湖兒女。他跟虞映雪的這段關系之中,要是虞映雪明顯地表現要退,他肯定會問個清楚,然後誤會該解開解開、道不同不相為謀便不謀。
要是虞映雪想進,他不想又舍不得的話,就先拖延一二,然後找人想想辦法。
可是她這意味不明,時近時疏、近的時候還老讓人懷疑她的方向的,卻讓姜峋心裡明明覺得不得勁兒,卻又不敢問出來了。
萬一呢?她真的喜歡上了他,這會兒是因為患得患失所以才不敢多問些什麼的。他一逼問,豈不是要把那層窗戶紙捅破了嗎?
于是難得拐彎抹角地,“你不想知道我這麼晚出去是為了什麼嗎?”
——管你是為了什麼,隻要不是為了夜探虞映初的閨房。
虞映雪心裡是這般想的,嘴上也跟着敷衍道,“那你這麼晚出去是為了什麼呢?”
虞映雪但凡說一句“你想說自然會說”呢?姜峋都覺得心裡舒服點。
他不滿地說道,“映雪,我怎麼覺得你今天有點不在狀态呢?”他不敢問得深了,并且做好了對方一旦可能有了要攤牌的迹象就立馬逃跑的準備。
卻聽對方說道,“因為今天我真的很累了。”
虞映雪像是有些埋怨似的,“阿峋,今天你一進門的時候,我就說過——我很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