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在跟長樂一起聊到類似的話題的時候,虞映雪的回應就會顯得很——圓滑但又讓人不大感覺得出來。
她會模棱兩可地讓長樂不要再說這種話了,但又會表現出一副害羞的樣子。既可以說是她也是對蕭寒遠抱有情愛方面的心思、隻是性子羞澀内向、不好意思。
也可以說她沒有别的意思,就是單純地因為容易害羞的性格,所以被好朋友的大膽跟撮合弄得臉紅了。
或者咬着嘴唇一臉為難地表示,不要這樣說,畢竟蕭公子沒有這個意思……表現出種種諸如此類的反應。
既不會抹消長樂的熱情,又不會讓蕭寒遠察覺到她的目的,并且對她抱有反感的心思。
從家中學到的步步為營、千人千面,亦被她熟能生巧地用在了外部的環境中。
唯有這一次,她的回應是,“長樂,其實我很早的時候就想跟你坦白了:我對蕭公子,其實沒有一點兒男女之間的那種傾慕之情。”
侯長樂這下是真的驚呆了,“什麼……”聲音稀碎得甚至讓人分不清是呢喃還是疑問。
等等、等等、等等!映雪怎麼會有她哥沒意思呢!
她已經以為他們倆兩情相悅好長一段時間了啊!甚至還有點不爽她表哥總是不肯承認自己對映雪的心意、不肯早點把她從虞家娶進門。
她還以為他們倆現在最大的坎兒就是她表兄的那張嘴了,硬得很鍋底的鍋巴似的!
怎麼?他們兩個之間原來真的什麼也沒有嗎?是她誤會了?怎麼可能!
她表哥不喜歡映雪,他會把他從小戴到大的玉佩送給她?還說是什麼補償,但凡是旁的姑娘被嫡姐搶了燈籠擱他面前委屈呢?
他體貼一點、富有同情心一點,也隻會給人銀子,讓人再買一個好嗎?還有很大的可能性是讓她出面!
甚至怕被人聯想到她,連她都省了,隻給賣燈籠的攤位老闆一些銀子,讓人得了錢、姑娘得到了她眼中的陌生人給的善意跟好運也就是了。
做法依照他對那位姑娘的熟悉程度的不同而不同。
總之不管怎麼樣,都是不可能将自己的貼身玉佩,還是那麼一塊兒别具意義的貼身玉佩給出去的好嗎!
甚至其實再往前,從那盞兔子燈開始就不對了啊!
當時他們三個人明明是一塊兒出去的,結果她跟他們兩個走散了。
依照她表兄的個性,要是不反感跟他同行的那位姑娘,他應該會帶着她一起來找她;反感的話,甚至會在确認那位姑娘安全的情況下走開!
可是那天晚上!他根本就沒想過要盡快找到她!帶着映雪就邊走邊玩了起來,還給映雪赢下了一盞兔子燈!
還有還有……等一下,侯長樂好像從混亂中清醒了過來、又好像沒有。所以讓她捋一下:難道說眼下的情況是這樣的?
在她堅持不懈地撮合下,好朋友看似害羞,實則沒有對她表兄動上半點不該動的心思。但是她的表兄,雖然嘴硬得跟她爹盤在手裡玩了十來年的核桃似的,但行動上卻妥妥地暴露了自己?
現在好朋友被她的惡毒嫡姐一吓,更是準備規行矩步了。那她哥怎麼辦?
他雖然是個大男人,不怕被傷到,但是他有一個特别愛兒子的、特别脆弱的娘親啊!
她姑母到時候會心疼死他的吧?會哭死的吧?她也一定會被她爹罵死的吧?
這讓侯長樂焉能不着急?她絞盡腦汁地說着自家表兄的好話,“為什麼啊,映雪?雖然吧,蕭寒遠這個人是木了一點,但是不可否認的,他對你是真的溫柔體貼、與衆不同啊!”
“你對他,就一點點、一點點都沒有心動過嗎?”
她也不是亂點鴛鴦譜來的,她真的覺得她身邊這些親近的人舉世第一好!那既然他們那麼好,為什麼就不能内部消化了呢?
總好過他們将來可能遇不到良緣、或者一直陷在家庭的泥坑裡好吧?
她都要以為自己的行動非常順利了,怎麼現在卻忽然出了個這麼大的變故呢?
她不怕映雪愛她表兄、沒有她表兄愛她愛得深。或者說,她本來就希望她在一個和睦的家庭中成長起來的表兄,能夠呵護她的好朋友、愛護她的好朋友。
在她在往後餘生,也能感受到她前半生一直都沒有感受到過的家庭溫暖。
但是!但是她的好朋友,不能一點兒心動也沒有啊!那她這不就成了強人所難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