燚貝上一次被這樣趕鴨子上架表演舞蹈還是兩年前，新人演員沒什麼話語權，飯局上被人叫起來大跳性感女團舞。

導演喝嗨了，先是點了席間男演員來一段小提琴表演，又覺得不盡興，打量着桌上其他人突然對燚貝說：“請我們女演員來一段舞蹈怎麼樣？”

燚貝面露難色，她不會跳舞，卻又不敢推脫，席間都是她的前輩，一句話決定她在這部戲的生死。

導演也沒管她，自顧自翻找手機裡的音樂，最後選中了一段性感韓舞，問那位拉小提琴的男演員能不能拉。

男演員當然也不敢拒絕，隻能點頭說：“我找找譜。”

導演便又轉向燚貝，“來吧，展示一段吧。”

燚貝雙手握成拳，試探着拒絕，“我沒學過，不會跳。”

導演當時便不高興了，臉色陰沉垂着嘴角，于是投資人也來起哄插嘴：“沒學過沒關系，現場學，我教你。”

男人看着燚貝，像盯着案闆上一灘肉，龌龊思想不言而喻。

燚貝隻能硬着頭皮上，姿勢動作标不标準不知道，但洋相百出，滿屋子人笑她的笨拙。

最後結束動作她沒站穩，摔在了餐桌前。桌上酒瓶，杯子跌落一片，白酒順着她的發頂流下來。

那男人上來扶她，一隻腳踩住了她的裙子，鞋尖頂着她的大腿，蹭了蹭。

屈辱，屈辱到了極點。

本就喝了不少酒的燚貝，一股惡心的感覺湧上來，沒忍住吐了。吐在他的皮鞋上，吐在她自己身上，那人忙不疊甩開她。

第二天，劇組通知燚貝不用去了，她的戲份全部被删除了。

*

燚貝回神，面前巨大的鏡子裡她和陳爾站在房間兩端，舞蹈老師手把手扣她的動作和走位。她沒有舞感，很多動作都是僵硬的廣播體操。

舞蹈老師：“手不要這樣，伸直，注意力度。”

燚貝很努力去貼合老師的要求，但結果不盡如人意。力度和感覺這些形容次都太過抽象了，燚貝找不到用力的方向。她現在有點理解綜藝裡攝像老師的怒吼，一種有心無力的焦慮情緒。

有些即便當下在老師指導下動作對了，下一次自己做，她依然是不到位的。

但這些其實都算不上問題，因為最大的問題是她卡不上點，聽不懂音樂節奏，要靠“一嗒嗒二哒哒”這種指令去執行動作。

舞蹈老師氣得扶額，直言：“要不要放棄，直接換成單人舞台？”

陳爾也很為難，如果換成單人舞台，出彩的地方全都沒了。而且第一天和第二天舞台質量不一樣，他覺得對不起粉絲。

快樂小狗愁眉苦臉，眉間擰着一個結，沉着嘴角像是受了委屈。

他還沒決定好，燚貝先說話了，“給我一個晚上，要是明天我還不行，你們換單人舞台。”

燚貝看向陳爾的眼神，帶着她骨子裡不服輸的倔勁兒，無聲的宣言。

她學不會，今天絕不會休息。熱血漫的主角開始努力，他這個觀衆沒有理由不同意。

陳爾：“好。”

雖然燚貝自己也經常會說，有些事情不行就是不行，人要有自知之明，要認命。但她從一個小龍套走到今天，如果真的事事都認命，恐怕早就卷鋪蓋灰溜溜跑回老徐百貨做收銀了。

尤其今天，關于她那未說出口愛慕，已經讓她認命了一次，她不想再認命第二次。

一遍不行就十遍，十遍不行就一百遍，等到所有動作都變成一種肌肉記憶，節奏和舞感雖然不能學個十成十，至少她的動作是協調标準的。

她像個小朋友一樣糾正自己，先學動作再記腳步，一個八拍反反複複數十遍。終于在淩晨三點她找到了一點所謂“舞感”，在腦袋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腳已經先走出去了。然後是手，接着是腳，一步一步的推進，她終于靠自己将整個動作順了下來。

一瞬間的驚喜，燚貝回頭想和陳爾分享她的喜悅。角落裡陳爾已經沉沉睡過去了，他自己挑了個薄的墊子，一雙腿幾乎都在墊子外面。

這小子得有一米九了吧。

燚貝将兩條厚毛毯給他蓋上，空調溫度又調高了些。她自己又接着開始練習，她怕這短暫的“舞感”會在她睡醒之後被遺忘。

——

陳爾覺得燚貝快要魔怔了，她幾乎一天都在手舞足蹈那幾個動作。事實上那一段舞蹈她已經練的很好了，一晚上不睡，成果斐然。雖然不能像專業的一樣随便扭扭就很有感覺，但動作基本流暢度已經有了，上台不會露怯。

距離上場還有兩個節目，他們已經換好衣服等在後台。

陳爾：“姐，不用緊張，你已經練的很好了。”

燚貝兩隻手還在順動作，腳下時不時動兩步。

燚貝：“不行，我不敢停，停了就忘了到哪了。”

她實在太緊張了，緊張到她忘記自己現在在所有藝人的休息室，緊張到她沒注意到後面某人緊盯着她，不太高興的目光。

易行辰似乎興緻不高，身邊姜朵跟他說話，他一句也沒仔細聽，極其敷衍地“嗯”。

姜朵：“我過生日诶，你就送我一個生日蛋糕？”

“嗯。”

姜朵：“沒新意，一個蛋糕算什麼？又不是非要生日才能吃，我平常也能吃。”

“嗯。”

姜朵：“你陪我去迪士尼吧，你知道的，我一直想打卡全世界迪士尼樂園，隻差國内的迪士尼沒去過了，過兩天你陪我去吧。”

“嗯。”

終于，姜朵忍無可忍：“喂，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