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浮生眼神空洞的盯着頭頂的簾帳的花紋,豔麗的花紋落在碧色含淚的眸子裡,暈染成大片大片荒蕪的枯葉。
抱着雙膝的纖細手臂微微發顫,像是不堪重負似的:“不……”
“再分、開些。”身旁的室友冷酷道,将手裡染着水色的鋼筆丢到一旁,呼吸微微有些發沉,拿起更細的一支毛筆,垂目。
路浮生迷茫的搖頭,混亂又無助。
“快了,這是你應得的,劍冢。”顧雲森惡意道,語氣厭惡,眼神卻越發專注,片刻後毛筆丢開,他探出了手。
嘴毒的大少爺居然是這樣的啊。
顧雲森的眼神迷惑且逐漸迷離。
又是很久之後,翠色眼睛的大少爺哭着哼唧,舒展的四肢因為冷意恨不得竭力蜷縮起來,顧雲森皺着眉頭将被子拉過來将他裹住,鐵青着臉将他抱到浴室。
片刻後,哭泣聲隐隐約約,顧雲森氣急敗壞地聲音也随之傳來:“是你自找的,你欠我的!哭什麼,我小心些不就行了,媽的!”
隻是正常大小,而且鋼筆和毛筆都已經那麼久了,還有手……
等一切結束已經是幾個小時後,顧雲森将意識不清明的人丢回床上,一個人坐在對面的床上将手掌插在濕漉漉的頭發裡盯着地闆懷疑人生。
他怎麼會那麼做了,明明隻是想用鋼筆,然後拍照留證據惡心大少爺,等他再惡心自己時可以威脅他閉嘴。
忽然聽到對面隐約的嗚咽:“難受,疼……”
顧雲森猛的擡起頭,盯着蠕動的身影片刻,最後黑着臉拿起浴巾,走過去仔仔細細把對方的腦袋擦幹,又把手伸進被摸了摸。
疼,怎麼會,他是個beta,而且之前已經努力了那麼久,最後也上了藥,還檢查過了。
大少爺也太脆弱了吧?明明是罪有應得的惡毒人渣。
很快傲慢的大少爺就睡着了,顧雲森擦掉他臉上透明的淚痕煩躁的回到自己的床鋪,閉上眼睛很久沒睡着,于是盯着虛空一點開始發呆。
一夜未眠,第二天顧雲森頂着青黑的眼圈狠狠瞪向一旁,大少爺已經起床了,起身後微微踉跄了下,顧雲森面容繃緊,但好在對方沒察覺什麼,捏了捏眉心就步伐正常的出門了。
全程把顧雲森當空氣。
顧雲森松了一口氣,但不知為何有些膽怯和恐慌,明明是大少爺先嘴欠且一直惡毒的欺負自己,自己隻是做出了反擊。
他抿唇起身穿好衣服,遠遠的跟着前方的路浮生,一前一後進入了教室。
第一堂是理論課,路浮生坐在前方聚精會神的聽着,顧雲森一如既往坐在最偏僻陰暗的角落如一顆灰暗的蘑菇一樣垂目看着書本,但書上的字符很快變成了含淚的碧色眸子,還有顫抖的纏住自己脖子像抗拒但無法掙脫的手臂。
那時候的大少爺不像是吐着芯子的毒蛇,倒像是被雨水淋濕瑟瑟發抖的某種無害的小動物。
很……
很難言說。
顧雲森失神的想着,在書本上做着筆記,突然聽到前方某個位置發出一聲悶哼。
有人驚呼:“喂,路浮生,你怎麼了?”
顧雲森立刻擡頭看過去。
斜角線上,惡毒且愚蠢的室友擡手按住腹部,能瞥見的側臉有些發白,鼻尖甚至沁出了細密的汗水,他抿着唇瓣,濃密的睫毛微微下垂,是個忍耐痛苦的姿态。
是昨晚報複時顧雲森看到過很多次的熟悉模樣。
難受,疼。
他想起路浮生當時哭泣的表情,還有努力想推開他的纖細手臂。
柔軟的,被風吹動的藤蔓一樣無力。
而顧雲森是怎麼做的呢?
更惡劣的報複對方。
有多疼呢,還沒有大少爺踩着自己腦袋陷入泥潭裡的十分之一,也沒有他聯合所有學生給自己好看時打在身上時的千百分之一。
能有多疼,裝的吧。
果然,大少爺搖搖頭,用蒼白失去血色的唇瓣吐出三個字:“我沒事。”
顧雲森收回目光,筆記上污染出一個很大的墨迹,這才發現自己不慎把鋼筆扭斷,筆尖刺穿了筆記本,墨汁也灑滿了本子。
剛做的筆記全廢了。
顧雲森煩躁的丢開筆記本,心說那個擾人心神的垃圾。
結果等前排的大少爺佝偻着背抽着冷氣唇瓣發青的趴在桌子上時,顧雲森失态的一下子站了起來。
“顧同學,怎麼了?”正在授課的教授疑惑道。
除了考試和被路浮生欺負顧雲森一直都沒存在感,有他刻意為之也有性子陰暗的緣故,但也因為這兩點很難不被老師注意到。
顧雲森擡頭,黑發遮住了濃黑的眸子,露出的眼睛晦暗無光,如同他沙啞的話語:“我的室友不舒服,我帶他去醫務室。”
說着,顧雲森拖着昨天才被路浮生帶人打傷的腿,走過去将新舍友打橫抱起,然後一瘸一拐的在衆目睽睽下走出了教室。
這一幕當真神奇,老師和所有同級生都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