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吹過,此處歡聲笑語,不時送入另一個對月獨酌之人耳中。
“那邊為何喧嘩?”一黑衣公子放下酒杯,望着遠處燈火,眼底透出幾分落寞。
“回少将軍,屬下方才去探,是……”
“是誰?”見屬下吞吞吐吐,他立刻警醒起來。
“瓊華公主……也在。”
“容兒!”他扔下酒杯,抛下所有人便匆匆往喧鬧處走去。
“少将軍!”身後幾個下屬跟随,“少将軍忘了,您無诏私自回京,不能露面!”
他身手矯健,幾人愣是沒攔住。
一路翻過欄杆,穿過小橋流水,日思夜想的人終于顯現在眼前。
縱使被衆多人環繞,他也能在人群中一眼看到她。
在座衆人隻覺一陣勁風刮過,一個身材颀長的黑衣男子便出現在蕭玉容面前。
“容兒!”他喚了一聲,雖低啞又掩飾不住激動。
蕭玉容目瞪口呆:“顔時?你——”
她迅速噤聲,警惕環顧四周,顔時竟已回京!
幾年未見,顔時個頭猛竄,于人群中如鶴立雞群,堪堪高出蕭玉容多半個身來。
“我聽聞你嫁人,千裡迢迢趕了回來,正愁該如何與你見上一面,沒想到你也在此!”他眼中驚喜萬分,情不自禁拉住她的雙手。
“你等等……”蕭玉容忙把手縮回袖中,“你先回去,等我辦完事再去找你詳談。”
“何事用得着你出面?”
顔時這才注意到,此處席間三三兩兩坐了七八個人,其中不乏他認識的人——宋淵。
“國公府世子也在。”他滿目敵意,又見宋淵身邊還有個美人相伴,不由怒道,“才成婚幾時,你敢給她氣受?”
宋淵眉頭緊鎖。
這顔時是他父親拉攏的對象,此次秘密回京更是要和宋家密謀大事。
此時看來,他竟和蕭玉容關系匪淺。
“公子誤會了。”宋淵故意隐藏了他的名号,走過來提醒道,“殿下今夜雅興,想同衆人比試玩樂而已,在下身為驸馬,自是不願掃了殿下的興緻,既誤會解清,還請公子先行離去。”
“我不走。”顔時任性起來,仰頭與蕭玉容并排而立,雙目如飛刀般掃向衆人,威脅道,“我倒要看看,誰敢和容兒比。”
“這位公子面生的很,不知如何稱呼?”李威不懷好意問道。
“和公主交好之人,恐怕不是什麼凡夫俗子,宋兄也對他頗為恭敬……”
衆人雖不敢出言相譏,看向宋淵時皆是同情,皇家驸馬不好做,這才成婚短短幾日,公主就已開始沾花惹草……
蕭玉容狠狠瞪了顔時一眼,悄聲道:“我的祖宗,你能不能先走?”
顔時抱臂而立,假裝沒聽見。
他久在邊關,有時兩三年才能回來一趟,每次回京他的容兒都會長大一些,變了模樣。
雖然蕭玉容沒怎麼把他這個好友放在心上,可他自從十二歲離京,心中便常常隻想起她一人。
“是我疏忽了……竟讓你嫁了人……”他喃喃自語。
蕭玉容對他十分頭疼,這小子難哄得緊,每回兩人相處,她都要使出十二分的力氣來騙他就範。
她隻得妥協:“你老實站着,不準說話,如若不聽我的吩咐,我這就走!”
顔時點頭,緊閉雙唇,站在她身邊威風凜凜望着場中。
宋淵冷笑一聲。
沒想到顔時的軟肋,竟是蕭玉容。
他一時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公主任性,兄難道要眼睜睜看着她玩鬧?”元九璃開口勸道,“我便罷了,一個妾室而已,可公主是國公府的臉面!怎能輕易在此抛頭露面?”
她這話若是上一世的蕭玉容聽了,必定也會難堪。
可惜如今的蕭玉容,為達目的早不把什麼臉面當回事了。
幾百兩的銀子她能出得起,可她偏偏就是不想讓李威占了這個便宜!
“李公子,這銀子我們國公府出了。”元九璃自顧自地替蕭玉容做了決定,“還望李公子不要為難國公府。”
衆人紛紛稱贊:“元娘子心中倒清楚,的确是這個理。公主若出頭,萬一被人比了下去,國公府的臉面可丢不起。”
更有甚者私下耳語:“元娘子有正室風範。”
蕭玉容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驸馬,你不管管你的妾?”顔時震驚道,“她都踩到容兒頭上了,你國公府就是這樣對待妻室的?”
宋淵道:“公主殿下如皎皎明月,在下隻願追随還來不及,這妾室是殿下親置,淵不敢随意管束。”
“……容兒,他說的是真的?”顔時不敢置信。
“閉嘴!”蕭玉容憤憤道。
宋淵暗自歎了口氣,站出來道:“隻要殿下高興,就是把國公府這三個字踩在腳下又如何?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國公夫人,又豈容他人置喙!”
言畢,他轉身歸席,冷冷扔下一句話,“公主随意。”
蕭玉容見他生氣,本想拉住他勸慰幾句,手懸在半空擡了擡,又落了下去。
算了,既要遠離,就幹脆一些。
*
“公主想比什麼?”李威看向元九璃,“國公府卧虎藏龍,方才元娘子出口成章,題出的詩句可謂流傳于世也不誇張,不知公主之才是否在這妾室之上?”
“好啊,不就是比作詩?”蕭玉容胸有成竹。
她知道李威不過就是想讓衆人看笑話,看她一個公主,如何被妾室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