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階上，蘇甯踩着金線繡鞋跨進林府門檻時，正聽見回廊那頭傳來輕笑。繞過垂花門，蘇青青倚在林一懷裡，他手中的狼毫懸在宣紙上，筆尖滴下的墨汁暈染成小小的花，而她仰着頭，眼裡盛着比春日更暖的笑意。

“好一幅鹣鲽情深圖！”蘇甯的笑聲驚飛檐下的麻雀，柳河握着折扇的手頓了頓。她拖着貂裘大氅走近，故意讓袖口的鎏金鈴铛撞出清脆聲響，“林大人這字還未寫完，倒是夫人的嬌嗔先入了畫？”

林一擱下筆起身行禮，蘇青青躲在他身後福了福身，鬓邊珍珠随着動作輕晃。柳河的目光立刻黏在她泛着紅暈的臉頰上，折扇半開半合：“久聞林夫人溫婉賢淑，今日一見...”“驸馬謬贊。”蘇青青輕聲打斷，聲音像浸了蜜，卻讓蘇甯牙根發酸。

茶案上，林一将新煮的茶推到蘇青青面前，指尖擦過她手背時停留了一瞬。這細微的動作被蘇甯盡收眼底，她攥緊鎏金護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形的血痕。柳河盯着蘇青青捧茶的皓腕，喉結滾動：“這茶盞倒别緻。”

“是夫君親手制的。”蘇青青說着，将茶盞轉了半圈，露出内側刻着的“青青”二字。林一望着她的眼神柔得能滴出水，伸手拂去她鬓邊碎發：“手涼還貪涼。”說着便要解下自己的披風。

“哎呦！”蘇甯突然驚呼，故意打翻茶盞，滾燙的茶水潑向蘇青青。林一眼疾手快将人攬入懷中，後背卻被燙得通紅。蘇青青急得眼眶發紅，指尖顫抖着去摸他的傷口：“疼不疼？”那模樣像極了受驚的小鹿。

柳河的目光在蘇青青泛紅的眼眶和林一護住她的動作間遊移，臉色陰沉。蘇甯看着兩人交疊的身影，指甲深深掐進柳河胳膊：“瞧我這冒失的！不過...”她湊近蘇青青，壓低聲音，“夫妻間裝恩愛，可騙不了人。”

離開時，寒風撲在臉上。蘇甯回頭望向緊閉的林府大門，柳河還在頻頻回望。她扯動嘴角，在雪地裡踩出淩亂的腳印——既然你們這般甜蜜，那便讓這蜜糖，化作最毒的砒霜。

馬車晃晃悠悠地行駛在青石闆路上，柳河靠在車壁上，眼神還透着幾分恍惚，腦海中全是蘇青青的模樣。蘇甯坐在他對面，将他的神情盡收眼底，指甲暗暗掐進掌心，卻仍強裝笑顔：“夫君，可是累着了？”

柳河聞言隻是輕輕哼了一聲，連眼皮都沒擡，視線落在車窗外飛掠而過的街景，卻仿佛視而不見。“那蘇青青，倒是生得一副好模樣。”他終于開口，語氣中不自覺地流露出贊歎，“也難怪林一如此寶貝她。”

蘇甯的笑容瞬間僵在臉上，心中湧起一陣酸澀與憤怒。“夫君，不過是個庸脂俗粉罷了，哪有妾身這般真心待你。”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溫柔，可話裡還是藏不住的得意。

柳河這才擡眼看向她，目光冷漠而疏離，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你與她比，差得遠了。”他毫不留情地說道，眼神中滿是嫌棄，“若我當初遇到的是蘇青青，又怎會娶你。”

蘇甯隻覺得心口一陣刺痛，仿佛被人狠狠刺了一刀。她握緊雙拳，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卻強忍着不讓它們流下來。“夫君，你怎能如此說？”她的聲音微微顫抖，“我們夫妻一場，難道在你心裡，我就這般不堪？”

柳河不耐煩地揮了揮手，不再看她，重新陷入了對蘇青青的遐想中。“罷了，不說這些。”他喃喃自語，“真希望能再見到她，與她好好說說話。”

蘇甯望着眼前這個廢物，心中的恨意如野草般瘋長。她暗暗發誓，定要讓蘇青青為今天的事付出代價，讓柳河知道，誰才是能掌控他的人。馬車繼續前行，車外的喧嚣聲仿佛都與他們無關，而車内的氣氛，卻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馬車在驸馬府門前停下，柳河連看都沒看蘇甯一眼，便大步跨下馬車，衣擺揚起的風似帶着輕蔑。蘇甯緊握雙拳，指甲嵌入手心，生生逼回眼眶中打轉的淚水。

踏入府門，柳河直奔書房，那急切的模樣仿佛多與蘇甯待一刻都是煎熬。蘇甯跟在身後，腳步踉跄，心中滿是屈辱與憤怒。“柳河，你當真欺人太甚！”她在書房門口停下，聲音顫抖卻又帶着不甘。

柳河坐在書桌後，頭也不擡，随意地翻着桌上的書卷：“别在這兒煩我，若沒事便退下。”他的聲音冷淡，沒有一絲溫度。

蘇甯怒極反笑，笑聲尖銳刺耳：“我蘇甯，何曾受過這般羞辱！你以為你是個什麼東西，不過是仗着家世罷了！”她沖上前，一把将桌上的書卷掃落在地，紙張紛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