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這一病,來勢洶洶,卧床不起的日子裡,整個人面色蒼白如紙,嘴唇毫無血色,虛弱得仿佛一陣風就能将他吹倒。林父林母日夜守在床邊,心急如焚,眼神中滿是憂慮與焦灼。
林母看着昏睡中的林一,淚水止不住地流,她輕輕撫摸着林一的臉龐,喃喃自語:“一兒啊,你快醒醒,娘心疼死了……”林父也是眉頭深鎖,不停地在房裡踱步,每一步都仿佛踩在自己的心尖上。
太醫每日都來診治,可幾副藥下去,林一的病情卻絲毫不見好轉。太醫撚着胡須,滿臉無奈,對林父林母拱手道:“老爺、夫人,少爺這病,一是傷心過度,情志郁結,二是受了風寒,内外交困。老夫已用盡渾身解數,可這病情頑固,實在棘手,還需時日慢慢調養。”
林父聽後,臉色愈發陰沉,厲聲道:“時日?我兒若有個好歹,要你這太醫何用!再想不出辦法,小心你的腦袋!”太醫吓得渾身一顫,趕忙躬身道:“老爺息怒,老夫定當竭盡全力,隻是……隻是這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啊。”
這幾日,林府上下一片愁雲慘霧。蘇青青雖也滿心憂慮,但想起林一之前的絕情,心中又多了幾分苦澀。她還是每日都會來林一房中,為他送上親手熬的粥,隻是林一一直昏迷,根本無法進食。她看着林一憔悴的模樣,淚水忍不住在眼眶裡打轉,輕聲道:“夫君,你若能醒來,我什麼都答應你……”
阿福更是自責不已,覺得是自己沒照顧好林一,整日守在房外,隻要一聽到房裡有動靜,就立刻沖進去查看。
日子一天天過去,林一依舊昏迷不醒。林父林母憂心如焚,四處打聽能治好林一的法子,甚至張貼告示,懸賞民間的神醫。可這一切似乎都無濟于事,林一的病情依舊沒有絲毫起色,整個林府都被籠罩在一種絕望的氛圍之中,每個人都在焦急地等待着奇迹的出現。
自從林一離去,夏南枝便如失了魂一般。山寨裡的一草一木,都承載着他們曾經的回憶,每一處都能勾起她對林一的思念。她表面上強裝鎮定,繼續操持着山寨裡的事務,可夜深人靜時,那些壓抑的想念便如潮水般将她淹沒。
夏南枝暗中安排了手下的兄弟,時刻留意林一的動向。當聽聞林一又病了,且是因傷心過度所緻,她的心瞬間揪緊,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心疼與無奈交織在心頭,讓她再也無法坐住。
“備馬!”夏南枝果斷地喊道,眼神中滿是焦急與決然。一旁的手下雖面露擔憂,但深知她的性子,不敢多言,趕忙去牽來馬匹。
夏南枝飛身上馬,一路揚鞭策馬,朝着林府的方向疾馳而去。山路崎岖,可她全然不顧,一心隻想盡快見到林一。風在耳邊呼嘯而過,吹亂了她的發絲,卻吹不散她心中對林一的牽挂。
夏南枝快馬加鞭趕到城中,望着熱鬧的街市,心中卻隻想着如何能順利進入林府見到林一。正焦急思索間,她瞧見街邊圍了一群人,好奇走近一看,竟是林府張貼的懸賞神醫告示。她心中靈光一閃,一個主意湧上心頭。
夏南枝轉身走進一家成衣鋪,不多時,便換了一身男裝出來。她束起長發,刻意壓低帽檐,将自己喬裝成一位翩翩公子。雖面容仍顯幾分秀氣,但遠遠看去,倒也有模有樣。
她大步走到告示前,伸手将其揭下。周圍人見狀,紛紛投來詫異的目光。負責看守告示的家丁立刻圍了過來,上下打量着夏南枝,滿臉懷疑地問:“你是何人?真有本事治好我家少爺?”
夏南枝鎮定自若,微微仰頭,故意用低沉的聲音說道:“我自幼研習醫術,對疑難雜症頗有心得。聽聞林府少爺病情嚴重,特來一試。”家丁們見她神态自信,不像是信口開河之人,便不敢怠慢,趕忙引着夏南枝往林府走去。
一路上,夏南枝表面上神色平靜,内心卻如小鹿亂撞。她深知此次入府風險不小,若被識破身份,不知會引發怎樣的麻煩,但一想到昏迷中的林一,她便将所有顧慮抛諸腦後。
進入林府,夏南枝被帶到大廳。林父林母早已在此等候,見進來的是個年輕公子,眼中閃過一絲失望。林父皺眉問道:“你便是揭了告示之人?你有何醫術,敢說能治好我兒?”
夏南枝不慌不忙,躬身行禮後說道:“老爺夫人放心,在下雖年輕,但醫術絕非兒戲。能否讓我先去看看令郎的病情,再做論斷?”林母心急如焚,拉着林父的衣袖說道:“老爺,死馬當活馬醫吧,就讓他去看看。”林父猶豫片刻,最終點頭同意。
夏南枝在丫鬟的帶領下,快步走向林一的房間。每走近一步,她的心跳便加快一分。終于,當她再次看到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林一時,眼眶瞬間濕潤。但她強忍着淚水,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佯裝鎮定地開始為林一診治。
夏南枝強壓着内心的激動與心疼,佯裝成一副沉穩的醫者模樣,轉頭看向跟進來的丫鬟和林父林母,神色嚴肅地說道:“老爺、夫人,令郎的病情複雜,診治需在極為安靜的環境下進行,還請諸位暫且回避,以免幹擾到診治,影響少爺康複。”
林父林母面露猶豫之色,他們實在放心不下昏迷中的兒子。林母擔憂地問道:“公子,我兒情況危急,你一人在房内,我們怎能放心?”夏南枝心中明白他們的顧慮,不卑不亢地回應道:“夫人請放心,在下既揭了告示前來,自當全力以赴。診治過程中,容不得絲毫分心,若有旁人在場,在下恐難全心施為。”
林父思索片刻,覺得夏南枝所言在理,且如今也無更好的辦法,便拉了拉林母的手,說道:“夫人,且信這公子一次,我們先出去,在門外守着便是。”林母雖滿心不舍,但也隻能聽從林父的建議,一步三回頭地與丫鬟一同退出了房間。
待房門關上,夏南枝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淚水,快步走到床邊,輕輕握住林一的手,聲音顫抖地說道:“林一,我來了……你怎麼把自己弄成這副模樣。”看着林一蒼白消瘦的臉龐,她心疼得如刀絞一般。
她俯下身,将臉輕輕貼在林一的手上,淚水不斷滑落。哭了一會兒,夏南枝想起自己此刻的身份與來意,趕忙擦去淚水。她仔細觀察林一的面色、舌苔,又輕輕搭脈,神情專注而凝重。一邊診治,一邊在心中默默祈禱:“林一,你一定要好起來,我們還有好多話沒說,還有好多事沒做……”
林一在混沌的意識中,仿佛置身于一片黑暗的迷霧森林,四處都是迷茫與未知。就在他無助地徘徊時,一個熟悉而又溫柔的聲音,像是穿透層層迷霧,悠悠地傳進他的耳中。那聲音如同春日裡的第一縷微風,輕柔地拂過他的心間,帶着絲絲縷縷的溫暖與慰藉。
“林一,我來了……你怎麼把自己弄成這副模樣。”這聲音,如此真切,如此熟悉,讓他在昏迷中也不禁心頭一顫。他努力想要睜開沉重的眼皮,試圖看清聲音的主人,但身體卻仿佛被施了定身咒,怎麼也動彈不得。
“林一,你一定要好起來,我們還有好多話沒說,還有好多事沒做……”那聲音再次響起,帶着濃濃的關切與心疼。林一的意識在這聲音的牽引下,仿佛找到了一絲光亮,他拼盡全力朝着那光亮的方向靠近。
他的眉頭微微皺起,嘴唇也輕輕顫動,似乎想要回應那聲音。他的内心深處湧起一股強烈的渴望,渴望能夠立刻清醒過來,與那聲音的主人相見,告訴她自己有多想念她,有多後悔讓她傷心。
在昏迷的世界裡,林一仿佛與那聲音展開了一場跨越現實與虛幻的對話。那聲音如同一條無形的繩索,将他從黑暗的深淵一點點往上拉,讓他在這無盡的混沌中,有了堅持下去的力量。
林一在半夢半醒間,那熟悉的呼喚聲如同一束光,直直地照進他黑暗的意識深處。萦繞在鼻尖的,是獨屬于她的那股清新淡雅的氣味,混合着淡淡的花香與山林間的自然氣息,如此真切,如此獨特。
他的心猛地一顫,下意識地想要抓住這一切,可理智又告訴他,這或許隻是一場美好的夢。他害怕,害怕一旦承認這是現實,醒來後面對的又是無盡的失望與孤獨。
“南枝……是你嗎……”林一的嘴唇微微翕動,虛弱地呢喃着,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他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問自己,這真的是夏南枝嗎?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是自己思念過度,産生了幻覺嗎?
過往與夏南枝相處的點點滴滴,此刻如幻燈片般在他腦海中快速閃過。那些美好的瞬間,他們一起在山間漫步,一起在溪邊嬉戲,她明媚的笑容,她溫柔的眼神……每一個畫面都如此清晰,卻又仿佛遙不可及。
他的眼角悄然滑落一滴淚水,順着臉頰緩緩流淌。如果這真的隻是一場夢,他希望這個夢永遠不要醒來,能讓他就這樣沉浸在有她的世界裡。然而,内心深處又有一個微弱的聲音在告訴他,要努力醒來,去确認這一切是不是真的,去緊緊抓住她,再也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