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曆三十九年九月初一，賀無池突破金丹三重境，獲得修行感悟，紅色。”

“大曆三十九年十月十三，賀無池下山為淩雲宗主送藥，撞見幼年同村之人，被認出，記憶有複蘇迹象，黑色，已完成幹涉，再次清除記憶。”

……

密密麻麻的一本冊子，上面記錄的全是賀無池的每一日。

一開始黎靈還不明白那特殊标明的紅色和黑色有什麼寓意，後面才漸漸發現。

紅色事件都是正常的，不會受到任何幹涉，黑色則完全相反，每一項都受到了幹涉，基本上都會被清除掉記憶。

而這些，和她之前在陣眼裡面看見的那些畫面不謀而合，當即，她感覺自己的後背一陣涼意。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覺猛然升起。

“他們，他們一直都在監視你？你說的每一句……不，不對！”

一個念頭在黎靈腦海裡面浮現，她按照這些書架的年份順序，一路向着深處快走，在最末端的一個架子上，她翻閱到了屬于現在的印記。

“天曆二十年四月十四，賀無池率領徒弟黎靈擊退妖族，于藏經閣九層斬殺金煥，後進入密室之中，得知一切事情真相，恢複過去記憶，黑色，不符合發展，掌門幹涉，清除二人記憶。”

将這些文字輕念出聲，那股顫栗的感覺更甚。

她仿佛透過這些字，看見了賀無池的一生，甚至還能先上一步，看見還沒有發生的事情。

這種預言的感覺，沒有半分的爽感，有的隻是恐懼。

明明，這個鮮活的人就在自己眼前，他的一言一行本該是經自己思考，可如今卻像是提線木偶一般按照着某個人寫的話運轉，那麼，同樣出現在上的自己，是不是也被這所謂的“預言”控制着？

“師尊，我……”

黎靈回頭，去尋找那個白色身影想要告訴對方自己的發現。

然而，順着絲線尋找過去，她看見的不止一個身影。

冊子上面提到的掌門，此刻就出現在賀無池的對面。

“師尊，他是來清除我們記憶的！”黎靈匆忙跑到賀無池身邊，卻發現二人的身影，随着她的接近越來越遠。

明明看上去近在咫尺，可是轉眼間，他們腳下的房間像是被無限拉長，她努力追趕，我隻能看見那兩個人的聲音逐漸的變小，最後甚至小成兩個不起眼的黑點。

而她再想要轉身回去，身後已經變得一片虛無。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她難不成是什麼時候落入别人的陷阱裡面了？

與此同時，依舊是在這密室之中。

賀無池和掌門相對而立，二人之間的氣氛劍拔弩張，仿佛有什麼東西即将一觸即發。

“放了她。”不知過了多久，賀無池率先開口。

“她的安危不會有問題，我可以像你保證，不過讓她離開之前，你需要做出保證。”

掌門一改平日裡“小事不愛管，大事管不了”的姿态，臉上的表情極其的嚴肅。

“你這條命，是宗門給的，這保證，你過去也做過，所以我這番隻是要個承諾，也不算是為難了你——隻要你說，願意為了守護宗門獻上自己的全部，我現在就可以放你女徒離開。”

全部？

什麼算全部？

若是以前，賀無池會毫不猶豫的點頭。

但是現在，他猶豫了。

如果他的全部包含了别人呢？

他有同門，有徒弟，有……黎靈。

若是這承諾會讓他們也受到牽連，他是絕不能承受的。

“呵呵，我早就猜到你不會輕易的答應，不過沒關系，這是你逃不掉的命運。”

說着，掌門手裡就多出了一個紫色光球，光球中心，無數的星團環繞其間，裡面星星點點的細線，猶如密網一樣糾纏。

片刻之後，賀無池也不免瞪大了眼睛。

這其中，竟是他全部的記憶，除去這百年裡的平凡歲月，在這十年之間，他早就已經和黎靈見過無數次了。

他下山遊曆，她正好在山上采藥，二人初遇就撞到了一起，互生情系。

她重病高燒，他恰好在城中免費問診，正好幫她治病退燒。

他路遇花妖不小心走入迷障，她路過除妖，助他破除迷陣

……

幾乎每一年，他們都有相遇，都有接觸，可是每次在相遇之後，都會有宗門的人出手，将他們二人的記憶完全清除。

而他也看着那隻屬于黎靈的大狗，對他的态度一次比一次的惡劣，直到現在那動不動就吼他的模樣。

原來，如此。

“你們之間的确有很深厚的緣分，隻不過卻是一段孽緣……我們的幹涉隻能到這一步了，如今就看你的選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