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恕定定的垂眸看着她,幽黑瞳仁裡倒映出她軟乎乎的傻笑。
“嗯?”
沒得到回應,江饒饒疑惑的歪頭看他。
封恕忙收斂視線,強壓下過快的心跳,撇開頭幹咳一聲,道:“是,是為了,對,如今上面鬧着,許多人都被冠上了那些名頭……江家村還好,有江大海這個當過兵的壓着,沒人敢亂來鬧事。”
偷偷摸摸建學校,給村裡上百名适齡的孩子學上這事兒,也是江大海牽的頭。
村裡人心裡都有數。
江饒饒點點腦袋,小聲又問:“那,會不會有人偷偷摸摸去舉報他呀?”
他這話問的,比封恕還像個外來人口。
封恕微彎下腰,一點一點湊近與她咬耳朵:“應該不會,村裡家家戶戶都有孩子,都不是傻子。”
“那要是讓隔壁村的人知道了……”
“有解決辦法,如果讓查出來是誰傳出去的,直接就把他家孩子上學的名額撤了,讓隔壁村知道的人家補上,讓他保密,把孩子送過來上學。”
“那要是查不出來呢?”
江饒饒下意識仰頭看他。
兩人湊得很近,她的鼻尖險險擦過封恕的下巴。
有胡茬,邦邦硬,粗糙感。
“唔……”
江饒饒眨巴眨巴眼睛,揉揉鼻子。
封恕僵在原地,眼眸微微瞪大,耳朵尖肉眼可見的紅了。
“嗯?”
江饒饒疑惑的擡眼看他:“那要是查不出來怎麼辦呀?”
封恕回神,忙強作鎮定,咬緊了後槽牙悄悄後撤半步,低低的啞聲說:“那就,所有人的孩子都沒學上。”
所以全村人都得互相監督,一旦出事,全村的孩子都将是大字不識幾個,一輩子的莊嫁漢子。
就像江大海偷摸開會時與他們說的,他們爺爺,到父親,再到孩子,将會祖祖輩輩連村大隊裡的舊報紙都看不懂,更别提什麼為國家做貢獻。
江饒饒仔細想想,就明白了其中的彎彎繞繞,也佩服江大海這有主見的村長。
“學校……會盡快建好。”
封恕忍不住摸摸鼻子,垂眸盯着她,小聲說:“到時候你跟江護界那小子,都去學校裡上學去。”
“到時候再說吧……”
江饒饒沒有順着他的話說,而是扭頭看向了遠處大樹底下,正在動員村民的江大海。
他慷慨激昂,話語淳樸且真誠:“要是有一戶不出力,那這個學校就建不成……”
江饒饒聽了一會兒,在腦子裡翻找原主的記憶。
但原主顯然是個戀愛腦,絕大多數記憶都與知青劉長遠有關,還全是被美化過的,跟江家村和村裡人有關的記憶比較少,關于去鎮上或是縣城的,就更少了。
江饒饒翻了會兒,忍不住在心裡沉沉的歎了口氣。
原主就是個沒什麼見識的小姑娘,記憶指望不上。
開完會後,村民們陸陸續續的散了,都去幹活掙工分去了。
江饒饒進了山,跌跌撞撞走一圈,昨天布下的陷阱沒一個中的,有兩個還被不知道什麼野物給破壞了。
重新把陷阱布置好後,江饒饒一反常态的直接下山,上交割好的豬草,記了工分後,慢慢悠悠晃回家。
封恕一直沉默的跟在她身後,護送她到家門口後,忍了忍,沒忍住低沉開口:“今天怎麼不……”
江饒饒給他讓進屋,小聲說:“我有事,想聽聽你的意見。”
封恕就倚着門框站在茅草屋門口,孤男寡女,怕對小姑娘名聲不好,沒敢進屋裡,颔首說:“有什麼可以直接問。”
“我想去一趟鎮上。”
江饒饒也不客氣,靠在另一邊門上,雙手墊在屁屁後面,一撞一撞的晃動,試探着問:“我能去嗎?”
“能。”
封恕定定望着她,毫不猶豫點頭。
“不是單純的去,我的意思是……”
江饒饒有些糾結,巴掌大的小臉皺巴在一起,慢吞吞的說:“我就是想去買點東西。”
比如擦臉的面油,簡單的衛生紙,衛生巾……
都該添置了。
要不是昨個兒晚上一不小心瞅見那樹林裡半大的小屁孩兒拉完屎之後用竹片片刮屁股,她都還沒反應過來,家裡已經快沒草紙了……
這裡什麼都好,山清水秀,民風淳樸,就是缺衣少食,日常用品嚴重不足。
江饒饒心累得想歎氣。
她不是很了解這個地方,是不是跟她穿越之前所了解到的七十年代一樣,可能有些不同。
但她比較擔心,要是連去到鎮上供銷社買賣東西都需要開證明的話……
“明天早點割完豬草,我帶你去。”
封恕沒多問,語氣低沉又堅定。
可靠得像是個老氣橫秋的大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