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李梅蘭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氣得腦子發懵，張口就罵：“你個賤貨……”

“李知青！”

張翠華沉了臉冷聲打斷她：“注意你的言行，當着我們村這麼多人的面，你都敢這樣欺負我們村裡的小孩，真當我江家村的村民都是死的？”

她這話一出，原本還在看戲的村婦們立即反應過來了。

江家村的人向來團結，尤其近幾年在江大海的帶領下，更加集體上下一條心。

雖說對外來的知青不會有霸淩現象，但隐隐約約的，還是會隔着一層薄膜。

李梅蘭現在就敢當着所有人的面無緣無故羞辱村裡沒了爹娘的小姑娘，那她們不在的時候呢？

村裡家家戶戶都好幾個孩子，都窮，都沒什麼錢财權勢地位，若是有一家一戶的孩子被欺負了，其他人都在旁觀，那日後如果是自家孩子被欺負了？

面朝黃土背朝天看老天爺臉色地裡尋食的農民們就算沒讀過幾個書，但該有的道理都懂。

幾個脾氣急的大娘一把甩下手裡剝着的筍，面無表情站起身來，惡狠狠瞪向李梅蘭。

嘴皮子利索的大娘叉腰張口就罵：“你個賤貨，你他娘的罵誰呢？啊？”

“老娘平日裡對你和和氣氣，真當老娘好欺負了是不？”

“來，你過來，李梅蘭，今天我就跟你好好說道說道，到底誰才是賤貨！”

大娘們你一言我一語，一邊撸袖子，一邊朝她走過去。

李梅蘭登時就慌了，驚慌無措的站起來，連忙擺手，顫聲解釋：“我，我不是說你們，我是說，我是說江饒饒……”

“噢，是說我們家閨女啊！”

脾氣急的大嬸們氣笑了，沖上去一把揪住她衣領子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啪！”的脆響。

原本還熱熱鬧鬧，有說有笑坐在河邊剝筍切筍的大嬸們瞬間鬧騰起來，沖過去揚手又是一個個巴掌。

一群婦人瞬間撕扯扭打在一起，罵罵咧咧：“你才是賤貨，你全家都賤貨！”

知青們人數也多，紛紛焦急的過去拉架：“别打了，都别打了。”

“有話好好說，别動手啊！”

眼瞅着村裡的婦人們跟知青們扭打得兇，不遠處，各家嬸子的男人漢子們就在旁邊站着看，時不時指點上兩句，也不參與，也不拉架。

大嬸們都是在地裡幹慣了莊稼活的，最不缺的就是一身氣力。

她們打幾個細皮嫩肉的知青，就是揮幾巴掌的事兒。

很快，帶頭挑事的李梅蘭已經被打趴在地上嚎啕大哭，大聲認錯：”我，我再，也，不敢，不敢了，嗚嗚……”

“行了，都給我停手！”

張翠華這時候才慢慢悠悠的呵止她們，拍拍身上的筍殼屑，站起身道：“李梅蘭，今天不舒服就早點回知青點休息去吧。”

頓了頓，她擡眼看向站在旁邊被扯壞了衣服，臉色難看的劉長遠，幽幽的長歎一口氣，感歎道：“這有的人呐……就是心眼子壞呀……”

“我呸！”

最先扇李梅蘭巴掌的大嬸氣勢洶洶地啐了一口：“什麼玩意兒，跟他娘的小鬼子似的，又蠢又毒！”

罵的可真髒。

江饒饒沒忍住心裡的雀躍和感動，眼淚汪汪的咧嘴笑得一臉傻樣。

這是她前二十二年來從未感受過的。

被一大群人這樣明目張膽的袒護着，就好像她真是她們家的女娃似的……

“乖。“

封恕定定望着她，沒忍住心裡的癢癢，擡手按住她腦袋瓜子揉了一把。

有封恕在，剝筍的工作進展很快。

因為江饒饒剛才被筍殼割傷了手，封恕沒敢再讓她動手，把她的份全幹了。

傍晚下工回到家，江饒饒渾身酸痛。

結果剛坐下沒多久，院子外邊吵吵嚷嚷，又鬧騰起來了。

好奇推開門一看。

白天跟大嬸們打架沒打赢的李梅蘭和幾個知青在院子外的路邊堵住了江大海，又哭又吵，嚷嚷的聲音越來越大。

江饒饒聽見李梅蘭歇斯底裡的怒吼：“你要是管不住，我明個就去鎮上鬧去，我要去警察局去派出所告你們，把你們都抓去勞改！”

江大海原本還勸她們冷靜的動作一頓，神色收斂起來，冷漠的盯着她們。

眼看情況不對，劉長遠連忙站出來将李梅蘭拉到一旁，對江大海無奈笑道：“村長，我們知道，先罵人肯定是我們的不對，但是村裡的嬸子伯娘們也不能上來說動手打人就動手打人啊，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江大海神色淡淡地掀起眼皮子瞥他一眼，才慢慢悠悠的說：“我跟村會計不過是去鎮上供銷社幫着核對賬目忙了一下午，怎麼就鬧起來了？”

李梅蘭張口就是添油加醋，氣憤告狀：“你看看我的臉，就是被她們打的，那幾個該死的村婦，我不過是在她們說話時搭了幾句嘴，結果就被她們打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