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以喬實在是記好不記壞的人。
就因為談澤背了她50米,落地的瞬間她就把心底即便是最微小的、對談澤的埋怨也扔到了九霄雲外,滿心滿眼都是姐姐的好和體貼,全然忘記了最開始害她累到走不動路的人就是談澤。
乃至于就算是如談澤這般自矜的人,對上這樣無端崇拜的眼神,也不由得開始回想自己剛才到底幹了什麼?
是背着沒幾兩重的妹妹走了一段路?
還是單手擊退小行星拯救了地球?
今天是周一,楚以喬在學校還有大半天的課,時間一到,趙助準時騎着小電驢趕到了地下車庫,兩人從電梯出來的瞬間,她就敏銳地意識到有哪裡不對。
不是。
這個大小姐,怎麼全程扭着頭走路啊。
死老闆給她眼睛滴膠水了?
楚以喬的喜悅簡直溢于言表,從談澤把她放下來後嘴就沒停過。
一會“姐姐我愛你”,一會“姐姐你好厲害”,一會“姐姐你對我真好”,聽得談澤暈頭轉向、招架不住,看到不遠處目瞪口呆的趙助時甚至感受到了一絲救贖感。
早知道這麼好哄,這招留到之後吵架再用了。
上了車,因為有趙助在,楚以喬黏黏糊糊的撒嬌勁果然收斂了不少,安安靜靜地坐在旁邊看平闆。
今天上午就要參加孔教授的選拔,楚以喬正在虔誠地翻閱那些她瞻仰的大師的作品,希望能多少沾點繪畫之氣。
談澤上車前感覺招架不住,上車後旁邊真安靜下來又感覺空,見人家在努力汲取大師之氣也不避讓,固執地開始沒話找話。
“最近有沒有在學校遇到奇怪的人?”
楚以喬挺莫名地看了她一眼,提醒談澤:“姐姐,今天是周一。”
趙助撅起嘴,努力不讓自己笑出聲。
談澤敷衍地扯了扯嘴角,雖說她昨天和白律已經想出了萬全的對策,可對上楚以喬,談澤總控制不住想得太多。
非要用一個詞來形容談澤現在的狀态,唯有焦慮,她面上不顯,精神已經緊緊崩成了一條線,一碰就要斷裂。
如果可以,談澤真想把楚以喬綁在身上。
不是誇張。
臨下車前,談澤又伸手拉住楚以喬推特包的包帶,反複重複:“如果遇到奇怪的人給我打電話。”
楚以喬點頭如搗蒜。
她其實很納悶,感覺最近姐姐都特别不對勁,對她好得過頭又嚴得過頭,狀态不好。
所以,即便楚以喬認為自己根本不可能遇到“奇怪的人”,還是很聽話地點點頭,向談澤保證:“我知道了,如果遇到我絕對跑得很快。”
談澤又拖了幾秒,到底是把手松開了。
***
到學校第一件事就是參加選拔。
雖說準備時間少,但畫室内衆人的表情都是激動而憧憬的。
那可是孔彩晴,活着就被寫進教科書裡的人物,本來以為能當她的學生就夠幸運的了,沒想到還有機會參賽。
楚以喬也是這堆激動的小迷妹中的一員,一到位置就開始馬不停蹄地收拾東西。
萬鹹宜朝她迎面走過來,兩天沒見對方的神情明顯憔悴很多,黑眼圈很重,眼睛直直地走過去,沒看楚以喬一眼。
鈴聲響了,孔教授走了進來,後面跟着幾個師姐。
楚以喬在作畫方面算是收放自如的那一批,能進行天馬行空的創作也能産出形、色彩和結構俱佳的所謂模闆作品。
她有天賦卻并不執拗,并不過多思考“藝術到底有沒有評分标準”這一過分形而上的問題,在楚以喬裡,有需求,然後自己達到了,這就可以。
這份難得的通透和不内耗正是孔彩晴當初同意出山的重要原因——當然,談澤的3500萬在其中也起了重要作用。
一旦開始畫畫,楚以喬就跟變了個人似的,闆着一張小臉,琥珀色的眼睛全神貫注地盯着面前的畫闆,嚴肅而認真。
孔彩晴站她後面看了半天也沒發現,聲音從後面傳來時她被吓了一大跳,人一激靈轉身驚恐地瞪着孔教授。
跟在教授後面的師姐見狀笑了一聲。
孔彩晴也笑了:“結束後去一趟我的辦公室。”
***
楚以喬推開門,四方的辦公室裡已經坐了人,萬鹹宜轉身看了她一眼又很快收回目光。
孔教授指了指旁邊空着的那個椅子:“小楚啊,先坐一下。”
萬鹹宜的表情比剛才在教室剛撞見時更加難看。
楚以喬猜到接下來要發生什麼了。
下一秒,孔教授的話也證實了她的想法。
“聽說你們鬧矛盾了?”
萬鹹宜轉頭看了楚以喬一眼,點點頭,沒說話。
楚以喬挺意外的,她本來以為萬鹹宜會賴賬。
之後不用孔教授主動開口,萬鹹宜突然站起來,低頭大聲對楚以喬說:“對不起。”
說完,又把一個東西強硬地塞進了楚以喬的手裡。
楚以喬低頭一看,認出了是那種消除淤青的藥膏,家裡因為她這件事有一箱。
“沒事的。”楚以喬把藥膏收下了。
結束後,楚以喬臨時要回宿舍拿東西,兩人又撞上了。萬鹹宜走在前面,楚以喬走在後面。
突然,萬鹹宜停住了腳步,轉身。
“你跟蹤我?”萬鹹宜有些驚訝。
什麼呀!
楚以喬一頭霧水:“從教學樓回宿舍就這一條路!”
“什麼叫我跟着你?明明是你故意堵我前面!”
說完,又從兜裡把那支藥膏掏出來,重新塞回了萬鹹宜手裡,“這個還給你!我不需要!”